楚绯澜身后的大宫监和随行的萧烬闻言皆一脸震惊,虽然他们都明白,这不过是句玩笑戏言,但其他人不知啊。陛下为帝十载,也明白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被无数人盯在眼里,但凡一点行差踏错都会被有心人借以生事,麻烦不断。从前,陛下一直是不苟言笑,从来没有过这样恣意谈笑过,甚至说出这种惊天之语,而如今……
耿直的萧烬上前一步,十分认真严肃的说道:“陛下,此言说不得,传出去,会有大麻烦的。”
楚绯澜恍若未闻,两个眼珠子像钉在了苏陌玉脸上一样。
苏陌玉沿用老战术,岔开话题:“陛下今天怎么来了?”
楚绯澜道:“朝臣们吵得寡人哪哪不舒服,所以寡人就来找爱妃了~”
苏陌玉:“……”
不,我并不能让你舒服,你可以滚了。
萧烬显然没听懂,但也听得出来这番话和刚才一样不能随便说,正想老实的再劝谏一番,却被大宫监攥住衣角扯了回来。
“是了,方才寡人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楚绯澜想起来时陌玉的那番话,正色起来。
苏陌玉垂眸片刻,潋滟水眸流转间敛去了所有的锋利。
“陌玉不敢胡说,怕惹陛下不快呢。”
苏陌玉带着几分试探,佯装玩笑的道。可这半真半假的一句话让楚绯澜有些不悦。
“你何时说话这般圆滑了?你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没在寡人面前说过?什么时候怕寡人不快过?休得油嘴滑舌。”
苏陌玉亦正色起来,挥挥手示意可怜的温时和闲杂人等可以圆润的滚开了,只留下温池为他煮茶随侍。苏陌玉斟酌了下言语,苏陌玉启唇道:
“此事很明显,是有人针对太师所为。太师以辅佐陛下为由摄政多年,干涉朝中所有事情,朝中大臣自然有人心生不满。如今陛下已成,帝业可守,早已能独当一面,太师确实没理由在继续再过多的干涉朝政,大臣们无非是想借此敲打太师罢了。”
见楚绯澜脸色沉着,毫无动摇之色,苏陌玉又道:
“其实,太师尽心尽力教导陛下,辅佐陛下,实在劳苦功高,可标青史。昔日在玉瑶,我就常听父王说,太师披肝沥胆,竭忠尽智,是所有君王都祈愿的忠臣。父王也颇为敬重太师,曾经听父王提及,若到璇玑,必要拜访太师,以示心中敬意,这也是各国国主诸侯心照不宣的仁义之礼。能得天下人如此敬重,可见太师的功德,如今朝中大臣弹劾太师大权独揽,不过是怕太师的权力太大,他们无法抗衡罢了,绯澜不必理会。”
楚绯澜听完他的话,幽深的墨瞳之中似乎有暗芒般的旋涡在涌动,抿唇不言,沉默半晌后,才从喉结里闷出一个“嗯”字。
楚绯澜伸出手拨弄他的青丝,柔声道:“你真这么想?”
苏陌玉好笑的问道:“那我还能怎么想?我和太师又没仇。”
楚绯澜听完这话,睫羽轻颤,慢慢移开了眼,转而看向石桌旁的话本子,上面烫金行楷的三个大字闪闪发光。
苏陌玉忽然听见楚绯澜的低语:“这折子好看吗?”
苏陌玉:“……就一般般。我只是……只是……都是温时买回来的,我只是无聊的时候翻了一下,温时买这种书回来确实不符合宫规,所以我刚才已经罚过他了。”
楚绯澜忍不住唇边的笑意,心中泛出淡淡的欢喜。
这分明是最新的章节,怎么可能会是不小心买回来的,这足以说明,陌玉还是在乎与他在一起的感情,所以才会想看和他们有关的东西。一面羞涩不好意思开口,推卸给侍卫背锅,一面又怕自己生气处罚侍卫。这样的陌玉,真的很可爱啊,真想看他一辈子这样可爱下去。
楚绯澜拿起话本子刚想打开,却被苏陌玉一把夺下,脸上是少见的慌乱。
“堂堂天下共主,这么闲的没事干的吗?折子批完了?政务处理完了?没有大臣找你商量事情吗?一下朝就往后宫跑,能不能有点出息,还不回去处理朝政?”
楚绯澜被突然劈头盖脸的一通斥,神情一脸懵逼,还没缓过来,就被苏陌玉赶出了玉清殿。
站在玉清殿的殿门口,看着双腿打抖一脸惧意恭送他的舒眉,楚绯澜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好像是我的地盘啊,为什么我被赶出来了?我做错什么了?
苏陌玉把楚绯澜赶出去之后,立马吩咐温池把这话本子给烧了。
温池接过话本子,疑惑的问道:“公子花了好些功夫才买来这话本子拿进宫的,不是还没有看完吗?怎么就不要了?”
苏陌玉一记眼神杀飞过去,温池立马谄媚的扬起无辜可爱的笑容,不敢再多言。
苏陌玉收回眼神,心有余悸的想,他只是想看看话本子里写的木管家如何,顺势能揣测一下璇玑朝堂的动向。谁知这话本子里每一章都有那种少儿不宜的场面,还有各种令人匪夷所思、拍案叫啊不是……拍案称奇的姿势……
他绝不能让那个禽兽看到!
温池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再次多嘴问道:“公子,您不是要对付太师吗?刚才为什么一直为太师说好话啊?”
见四下无人,苏陌玉轻飘飘的拂了拂衣袖,面上明明是一片风轻云淡,但他冷眼斜睨,那双明眸中似有千万讥诮与凉薄从眼尾倾泻,他从喉间吐出一声嘲弄:“哦?我真的是在为太师说好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