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绯澜看着被揭下来放在盒子里的帛书和信件,脸色越来越难看。即使他早已练就让人猜不出心思、面无表情的本事,但这种事情,傻子都知道他不会很开心。此刻楚绯澜浑身透露出的那一股恐怖的死亡气息笼罩在大殿里,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窒息和恐惧。
“一群废物!”楚绯澜怒喝道。
所有人连忙匍匐在地,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就连萧烬,心中也不由得生出几分怯意,陛下的雷霆手段他不是没见过。
萧烬身为禁军统领,第一要职就是保卫陛下,守卫帝都。如今不但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还找不到真凶,自然是他的失职。故而萧烬平日的直挺挺的脊背此刻也弯了下来,面色惭愧之色渐重。
“陛下,微臣已经派人加强了既安城的巡逻,并派精锐探查队去调查此事,还请陛下给微臣一点时间,微臣定让找出真凶!”
楚绯澜那张俊逸的脸上满是杀气,墨瞳之中的嗜血和杀戮仿佛即将喷薄而出,声音低沉而阴骇:“好,寡人给你五日时间,你若查不出来,寡人决不轻饶!”
萧烬闻言,立即叩:“谢陛下。”
楚绯澜咬牙切齿的问:“如今整个既安城都知道了此事,情况如何?”
萧烬硬着头皮答道:“百姓们大都相信了此事,街头街尾都在议论……朝臣们也对此事议论纷纷。虽然微臣立即派人从百姓手中收缴了那些信件,可是抄录的信件太多,微臣恐百姓们有所藏匿,无法全部收缴。微臣也派人立即封锁了消息,只不过,既安城里鱼龙混杂,众多耳目,微臣担心……”
既安城是什么地方,璇玑王朝的政治中心,各国诸侯或多或少都会安插一些眼线方便行事,这件事闹得这么大,想来是瞒不住了。
萧烬又道:“微臣想,抄录这么多份信件,一定会有大量购买纸张和笔墨的记录。经微臣观察,那些抄录的信件的字迹也不一样,但同时又都力透纸背,想来是很多习武之人一起抄录的。微臣已经下令彻查,一面查找近日大量购买纸张笔墨之人;一面拿着字迹四处比对;那些马的出处也正在查找,以及十里长街附近也在严查遍访,相信不久就会有线索。”
“都退下——”
楚绯澜怒不可遏,拂袖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香炉里的降真香烟雾袅袅,醇和甜凉的香味幽幽地在殿中飘散,缕缕清香,沁入心扉,最能助人安神定心,然而此刻,却还是无法让楚绯澜平静下来。
最近这段时日生了太多事情,从沅珂叛军谋反开始,到如今真相暴露,桩桩件件都对他有莫大的影响,之前是事情太多而被乱了阵脚,如今细想来,似乎每一件事情都有迹可循。
不管是谁想暗害他,他都不会放过。自己从第一天战战兢兢、懵懂无知的坐上这个帝位,到今日运筹帷幄、杀伐决断,他们以为自己真是那么好对付的?
“怀泽,吕将军之死可查清楚了?”
偌大的殿中除了楚绯澜以外分明空无一人,但楚绯澜对着空中说完这句话后,殿中一道黑影闪过,怀泽就出现在了大殿里。厚厚的斜刘海盖住了右边脸,可左眼里的恭敬和肃杀之气还是分外明显,没了在浮云楼时痞气狷狂的模样,令人望一眼就胆战心惊。
怀泽跪地答道:“禀陛下,属下派暗卫暗中查探,现叛军被刘司马击退一事实属蹊跷,那一战叛军死伤人数并不多,根本不足以震慑叛军撤退。吕将军确实中了埋伏不假,但那山谷高处十分利于埋伏,吕将军征战多年不可能看不出来,为何一意孤行深入山谷,属下无能,暂时还未查到。”
楚绯澜向来喜怒无常,竟也没在怒,或许是一件又一件事情将他搞得疲惫不堪,他只深深叹了口气,面无表情的问道:“齐承安最近可还安分?”
怀泽道:“近日来,来往齐府的信鸽更加频繁。只是那种信鸽都是特殊训练过的,一旦在中途被人抓住就不会再按路线飞到终点,陛下让属下不要打草惊蛇,所以属下未敢拦截,故而也并不知道信中是何内容。只知道,从齐承安府上飞出的信鸽,有飞往叛军大营的,也有飞往与威国主那边的。”
“他还真是厉害,不但和威尚辰有密谋,还敢和叛军有勾结!”楚绯澜漆黑的眸中杀气渐浓,不自觉的握紧了双拳。
齐承安当真是小看自己了,他真以为他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情自己没一丝察觉吗?经暗卫查实,从千胜国截获的那封诬陷苏陌颜与叛军勾结的信,就是齐承安派人做的,还有他三番四次与金楠等人的密会,他都看在眼里。
他之所以不动声色,就是想看看齐承安到底想做什么。他怀疑齐承安已经和叛军勾结,所以刘司马在前线才会一拖再拖,吕将军才会蹊跷惨死。至于陷害苏陌颜,或许是为了迷惑自己的视线,或许是想利用自己对苏陌颜的疑心策反苏陌颜,也许是有其他的什么目的。
这一次的事情,他怀疑也一定和齐承安脱不了干系!那些信件,想必就是在金楠的掩护之下被齐承安偷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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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玑国这么多年来一直被士族牵制蚕食,他们不仅在国中嚣张跋扈,还时常收受各国诸侯的贿赂,胳膊肘往外拐。他父帝筹谋一生亦未能将他们除去,他一定要将这些鱼肉百姓、只知牟取私利而不知造福百姓的奸臣一个一个拔除,还璇玑江山一个河清海晏,国泰民安。
怀泽见楚绯澜不语,忍不住多嘴了一句:“陛下,如今此事被揭露,不管真凶是谁,当下最要紧的,是陛下的声望和威严,此事有关陛下清誉,有关我璇玑王朝赫赫威名,还需早做准备。”
楚绯澜也知道兹事体大,这件事情一旦被有心之人利用,只怕会酿成连他都无法掌控的苦果。
虽说他如今根基已稳,但只要他这棵大树有一点可以撼动的可能,就会有无数的虫蚁联合起来啃噬他、吞没他,将他取而代之。
“此事一出,最有可能借此大做文章、煽动人心的就是叛军,偌大的璇玑王朝,可堪为将者无数,又不止刘司马一人。寡人已经下令封崔将军为骠骑大将军,封孟曙明为军师,统率全军,前往千胜,势必平定叛军,并抓住刘司马通敌叛国的证据。”
“还有,你派人在城中造势,就说字迹可以模仿,假造私印的事例也不是没有,幕后之人不敢出现,此事定是叛军故意构陷,意图迷惑人心。苏氏先王寿辰之时,寡人分明还在宫中,未曾去过玉瑶。”
怀泽却有些担忧,因为他知道楚绯澜确实假扮成太师侍卫去了玉瑶国,那几日假扮成陛下和朝臣周旋的还是他呢。万一幕后之人也现了这一点,并拿出了种种陛下乔装去了玉瑶的证据出来,那岂不是更不妙。
“可是陛下,太师与威国主私下会谈一事又该如何遮掩呢?”
楚绯澜一时语塞,想不出理由。
“那就让威尚辰好好想想该怎么解释,一个附属国的将军,仰慕帝师风采,趁机求拜见也不足为奇吧。对了,太师如何?”
怀泽低下头,道:“太师听闻此事,气得呕了血,身子愈不好了。”
楚绯澜凝眸,如寒霜一般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