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楚绯澜为太师开脱,立马有大臣走出来,颤颤巍巍的开口:“陛下,此事已经闹得天下皆知,百姓和各国诸侯议论纷纷,实在有损圣威。既然太师已经认罪自首,还请陛下为江山社稷着想,立即处置太师,以平民愤,以安诸侯之心。”
那大臣一边说,一边执芴板的手还在抖,显然是被人逼迫做这个出头鸟的。
当然要弄死太师光靠一个人是不够的,于是那大臣话音一落,朝中就有许多大臣纷纷跪地高呼:“请陛下处置太师,以平民愤,以安诸侯之心。”
其余支持太师或和太师有交情的朝臣也跪了下来:“陛下,太师对璇玑、对陛下忠心耿耿、披肝沥胆,还请陛下网开一面!”
“站在这殿中之臣,哪个不对陛下忠心耿耿,哪个不为璇玑江山鞠躬尽瘁?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帝师犯下这滔天大罪,就可以网开一面了吗?”有大臣怒怼。
姚翰道:“陛下,微臣觉得此事有蹊跷……”
话没说完杨司徒就打断了姚翰:“太师自己都承认了,姚司寇还说什么蹊跷?姚司寇不是最正直无私的吗?怎么,现在这是在为太师开脱吗?”
眼看着大臣们吵了起来,太师看了眼楚绯澜的脸色,刚想说些什么,就听殿外的宫监喊道:“顾大将军觐见。”
顾北月?他不是一下早朝就离开了吗?怎么突然折返了?他可不好对付,太师也是他的老师,他和太师又素来亲厚,有他在……
杨司徒和金楠对视一眼,眼底的忌惮和不悦如出一辙。
楚绯澜见顾北月来了,脸上的阴沉之色缓和了几分,因为自己不好明着护着太师,顾北月来了,起码能让那些士族大臣收敛一些,不会太放肆的对太师落井下石。
“顾爱卿怎么去而复返?”
金上卿冷笑一声,率先开口:“想必也是来为太师开脱的吧?”
楚绯澜眼底的凉薄与冰冷愈深,有杀气稍纵即逝。
顾北月看了眼满殿跪着的大臣,又与太师对视一眼,随即道:“金上卿这是何意?太师无论犯了什么罪,在场之人也没有资格落井下石吧?太师历经两朝,先有鞠躬尽瘁忠君之劳,后有辅佐少帝竭尽所能之功,劳苦功高,在场任何人都比不过。不说别的,单说当年千胜先王谋反,若没有太师,璇玑江山早就被颠覆了,诸位只知谋私利、不知为民为君分忧的朝臣今日还能站在这里逞口舌之能吗?”
金楠等人面红耳赤,杨司徒刚想反怼,却被金楠伸手按住。
楚绯澜面色稍霁。
顾北月瞥了金楠和杨司徒一眼,眼底的不屑分外明显,道:“陛下,微臣前来,是想告知陛下一事。经微臣和萧统领追查,最近城中没有任何人大量购买纸张和笔墨,也没有任何纸张方面的异样出入。但微臣查到近日掌管璇玑制造与输出纸张的纸官令丞有异常。所以微臣怀疑,幕后主使是朝中之人,还请陛下彻查。”
楚绯澜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中却舒了口气。齐承安被贬后按官品次序排到了后面去,他看着殿中顾北月的背影,目光像淬了毒一样阴冷。金楠回首,轻轻向他摇了摇头,示意齐承安不要轻举妄动。
又是一番争执不休。
最后,楚绯澜无奈下令,将太师暂时收押至廷尉诏狱。并一并把可疑的纸官令丞也收押了起来,让姚翰和萧烬好好调查。
齐承安出了左政殿后一路隐忍不发,另外两人也装作若无其事,几人的心机不可谓不深。
但之后,太师认罪的消息便如风穿过森林,不过半日,风去万物知,浪起波涛涌。虽然看起来毫无蹊跷,这本就是大事,流传甚快也合情合理,可细究起来,这消息的传播似乎总有其黑暗之处,只因这件事的背后暗手的影子若有若无,所以没有人抓得住。
在典客署里喝着美酒的威尚辰听到这个消息之时,双眼霎时瞪得睚眦尽裂,一口酒呛在了喉咙里,咳得衣襟上尽是酒渍。
“太师的脑子是不是烧坏了?他认罪……他、他认罪什么?啊?!他为什么要认罪?”威尚辰震惊不已,连带着说话都磕磕巴巴起来。
薛蛮一脸忧心:“太师一承认此事,那么李隐刺杀苏启焕一事的隐瞒也会被揭穿,到时候真相浮出水面,那么王上您……”
威尚辰一把把酒杯拍在桌上,微微眯眼,开始思忖该如何行事,才能让这件事不波及到自己。
薛蛮开始为威尚辰分析起来:“要么,王上可以把这件事全部推到太师身上,按太师的说辞圆下去。就说是太师假借陛下之令威逼于王上,王上无可奈何,不敢不应,只好昧着良心答应,做出这种弑君之事,并编造谎言欺瞒世人。王上之所以登上玉瑶国的王位,也是因为太师想要王上更好控制。”
威尚辰缓缓摇了摇头,严肃的道:“这个不行。无论世人如何对太师喊打喊杀,就算陛下最后真的治了太师的罪,但陛下和太师之间的情分不会彻底消失,本王如果全部推到太师身上,纵使保得住自己一时,怕是日后陛下也会对本王心存芥蒂,再不会给本王好脸色。”
薛蛮又道:“那就按原计划行事!王上就指认是苏陌玉所为,是苏陌玉故意诬陷陛下、太师与王上,目的就是为父报仇——这本来就是事实,王上为陛下找出了幕后主使和真相,陛下必然圣心大悦,岂不两全其美?”
“可是如今太师已经认罪,本王又怎么说成是苏陌玉污蔑?没有证据,本王说的话谁会信?”
薛蛮脑子倒是灵光,立马就想到了应对之策,双手一拍,道:“王上就说是苏陌玉做了什么威胁了太师,让太师不得不认罪。然后王上再去见太师,让他指认苏陌玉,太师能平安出来,洗清嫌疑和污名,自然是愿意的。”
威尚辰捏着拳头思索了一番,“不错,是这个理儿。可本王要到哪里去找证据呢?”
两人沉默,却不见窗外的身影悄悄离开。
那身影一路施展轻功,悄悄来到了齐府。
“家主,威国主果然在考虑如何指认苏陌玉的阴谋,好洗清自己,我们该怎么做?”
齐承安勾唇,看着池子里摇曳鱼尾在水中嬉戏的红鲤,随手撒了一把鱼食,池子里顿生波澜,一片纷杂。
“该怎么做?自然是好好帮他一把,不然我为什么要告诉威尚辰那些?”
“那属下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