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锋一转,“公子如此博学,贺国竟也放心公子远行别国”
“臣自十六岁时起便搬出了宫,终年极少回去,父亲常想不起有我这个儿子,故而他是否放心”贺霁忱认真思考着道,“不知。”
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叫谢千阳忍不住弯了下嘴角,他躲在后头,悄悄对姜雪说“你他,一板一眼的,多有趣。”
就是不知是在装傻,还是真听不出陛下想试探什么。
沉默良久的姜雪忽然冒出来一句“无趣至极”
突兀的一句,带着还未消散的怒火。细听之下,能听出微弱的颤抖,似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
众人的目光都落了来,包括贺霁忱的。
少女昂直后颈,微扬着下巴,不甘示弱地回去。
气势很足。
若她眼角没染上红晕的话。
“竟这么气吗”姜连宁又诧异又无奈,“人家也不是故”
话音未落,面前伸来一束花枝。
贺霁忱清冷的眸仍低垂着,守着礼数,并不乱。
他将地上那截花枝捡起,双手奉至少女面前,声音柔和,“请殿下息怒。”
男子的身形颀长挺拔如松,在她面前低三下四地道歉。这模样任谁了都觉得是一位恭谨守礼、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
可正是这幅委曲求全的模样,彻底将姜雪惹恼。
“贺国的皇子本宫受不起。”她语气古怪阴阳,淡淡瞥他一眼,拂袖离去。
她将轻视与娇纵展示得彻底,姜连宁头疼地按了按眉心。
谢千阳连忙告罪,追上去,离得远了,还能听到谢千阳着急的声音“这下传言当真要成真了。”
“传言”
姜连宁了一眼邓吉安。
邓公公赶忙解释“奴婢也是偶然听说,长公主殿下最厌”
说到一半不禁噤声,顾虑地往旁边了一眼。
贺霁忱垂下眼,适时开口“还望陛下恕罪,衣物有污,容臣前去清理。”
他揖手行礼,正好让姜连宁到他的袖口,的确被茶水染脏了一处。
姜连宁准了,命人领他去换衣裳。
贺霁忱转身走到园子门口,听到了邓吉安刻意压低的后半句话“殿下最厌恶文人,说是古板无趣,是呆子。”
“她亲口说的”
“哎,正是呢,奴婢瞧着贺公子这风度气魄,用不了多久必成京城中文人楷模,所以长公主对贺公子无端排斥,大抵是此缘故。”
“真是不像话,半点不知收敛,那谢五郎不也是文臣”姜连宁叹道,“幸好他们相谈甚欢阿雪不喜文人,却独独除了谢五郎,想来他们的事应是能成。只是阿雪这脾性,实在令人头疼。”
“陛下您宠着长公主,自然无需顾虑任何人的脸色。好在贺公子大度宽容,并不计较,您宽宽心”
“”
贺霁忱低垂的眼睫微颤,眸色暗了暗,加快离开的脚步。
作为客人,作为质子身份的别国皇子,贺霁忱自然不能住在宫里,因此这座皇宫里并没有他的换洗衣物,只能由宫娥引领着去擦拭一番。
承文宫的偏殿中,贺霁忱婉拒了宫女的侍候,独自换下了脏污的外袍,放在一边。
架子上挂着一件全新的外袍,月白色锦袍,无论是布料亦或是绣工,皆是上乘品质。
听宫女说这是上回谢家五公子落在此处的,一次都未穿过。
贺霁忱这才知,承文宫是举办宴会的地方,而偏殿有十数间房间,专门供客人休息。而此间正是谢老丞相及谢家几位公子专用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