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回来时已经是第二日清晨了,空气中还泛着些许湿意。
打头两人跨坐在高大的马上,风尘仆仆却依旧是贵气天成,身后还跟着一众随从。
若说两人此行倒是颇为顺利,夏日里数场大雨过后,正值关口之处,然新建的堤坝依旧牢固如初,丝毫没有损坏的痕迹。
相较于之前每逢汛期便要休整一回的河堤,此般成果不可谓不振奋,便是向来沉稳如胤禛,这会儿面上也难得的带着笑意。
“为兄在此便先行恭祝九弟了”
胤禛微微拱手道,想着新型石灰泥带来的好处,胤禛这会儿眼前之人可以说顺眼极了。都道是谁人年少不轻狂,只要能及时悔悟,于朝廷于百姓有利,早前那些个荒唐自是算不得什么。
“呵呵呵呵”
骏马上,“悔心革面”的胤禟有些尴尬的搓了搓手指,话说早前能听老四这么说上一句,他心里头别提怎么得劲儿呢怎么这回,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呢
“四哥这就见外了,这石灰泥一事又非弟弟一人之功”
想到早前尚不到年岁便封了世子的弘晖,胤禟心中不免生了几分火热。
他虽顽劣不得老爷子的意,但有小侄儿在前头顶着,老爷子明面儿上总归不好亏待了他胤禟心中得意,面上不由带出了些。嘴上说着谦虚一张嘴却是咧的老大,这几日风吹日晒的,再不复往日芙蓉面。这会儿黑脸白牙的色调差
胤禛默了默,下一瞬不由得移开了眼睛。
算了,这人总归还有些用处。
两人气派如此,守卫们到底不敢耽搁,略做查检后很快便城门大开。
得知自家爷这几日回府,满头大汗的二管家早早便侯在此处,这会儿见到胤禛登时便双眼含泪,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地上。
胤禛蓦地一惊,心里突地有些不好的预感。
“贝勒爷,老奴有罪啊老奴未能照好两位阿哥老奴该死”
胤禛手心忽地颤的厉害,半响才厉声道:
“究竟出了何事还不仔细说来”
清溪院内,薄薄的纱帐内,弘曦面色微红的躺在床上,睡梦中呼吸还稍有些急促,早前老太医便交代说是要小心为上,一日过后,果不其然弘曦身上也开始发热了起来,连臂上的疹子变得如弘晖一般。
虽早有预料,出了内室,乌拉那拉氏仍控制不住眼前一黑,险些便要跌坐在地。
一旁众丫鬟忙上前扶住来人。院里到处都是碎石子,真跌了可不是好玩儿的。
“福晋”
“福晋两位阿哥吉人自有天相,定不会有事的”
“是啊,太医都说了,咱弘曦阿哥不过是些许轻烧罢了”
“现如今两位阿哥还要福晋您照顾着呢”
一众丫鬟纷纷劝着。可乌拉那拉氏只觉得脑袋疼的厉害,莫名的心里繁乱,如何也稳不下来。这时一旁身着褐衣的老嬷嬷突然开口道。
“要老奴说,两位阿哥总不能无缘无故地遭此变故,福晋您可得好生想想才是”
若说还是自家奶娘了解对方,所谓打蛇打七寸,此话一出,乌拉那拉氏几乎瞬间便清醒了下来。
女人,尤其是后宅女人,最是擅长脑补。平日里便是只有三分的疑虑,也要多想出个七八分来。内宅诸般纷乱多半由此而来。
不知想到了什么,乌拉那拉氏敛下眸子,抓着一旁老嬷嬷的手不自觉的用上了几分力气。
“琉璃,你带着府上的侍卫,去把庄子上的人都集中起来,还有两位阿哥的贴身物件儿也好生查一番。”
“是,福晋”
琉璃躬身一礼后忙起身退下。很快庄上大大小小的奴才佃户便聚集了起来。一众侍卫正在众人身上细细查验。
小庄子向来藏不住什么消息,此时众人哪里不晓得这是出了大事儿,这会儿不免心头惴惴,生怕一个不对,得罪了贵人们,要拿他们撒气。
还有些,腿肚子都打着颤。
胤禛回来时,见的便是此般情形,心下不由一沉,脚下的速度却是加快了些许。福晋向来低调,近几年待下也是和气,如今却是这般的兴师动众
只怕情形不会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