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今晚定的酒家是真宗曾于宴请群臣的太清楼。一是离点前地较近,二是追星效应,就是冲着“真宗曾于宴请群臣”这个热度去的。酒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热度。
宴请嘛,喝的不是酒,是感情,是脸面。这才是重点。
今晚太清楼包场。就是只有殿前司官兵可以进出,闲杂人等远避。殿前司权势熏天,没有谁敢和我们比拳头。我们只放心吃喝即可。
殿前司从都指挥使以下,殿前副都指挥使、殿前司公事、殿前司都虞候、诸班都虞候、诸班都指挥使、四直都虞候、诸直都虞候、诸直指挥使等,除过皇宫值班将领,其余均已到场。
先,是梁太尉说开场白。他不站着讲,站着讲的那是因为职位不够高,像梁太尉这种位高权重者,是坐着讲话的。他的第一个词不是“同志们”,而是“诸位”。他说:“诸位,今日啊承蒙李帅破费宴请,梁某借花献佛,一敬我大宋国泰民安,繁荣昌盛;二敬我殿前司众煦漂山,聚蚊成雷;三敬诸位将军见贤思齐,各立新功。”
然后,梁太尉目视我李逵,意即该我说几句了。一些人慈眉善目,一些人不屑一顾。我知道他们认为我李逵是个粗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等着看我粗话连篇的笑话。
我举杯笑道:“诸位弟兄,李某不才,承蒙陛下圣恩、殿帅提携,今愧居殿前司殿前副都指挥使之位。今夜,与诸位同座宴饮,一祝殿帅身体康健、步步高升;二贺殿帅即将刻印苏大学士诗词,三谢诸位弟兄忙里偷闲赏脸赴宴。今夜无眠,一醉方休!李某量浅,先干为敬!”
说完,一饮而尽。各位将军亦饮下。
喝得微醉时,一位将军斜视道:“副殿帅也知道苏大学士诗词?”
我问:“李某眼拙,还未问过这位将军高姓大名?”
斜视将军道:“末将殿前司都虞候王禀。”
我记起来了,阮小七授盖天军都统制后未及数月,被大将王禀、赵谭上告“曾穿着方腊的赭黄袍、龙衣玉带戏耍,终久心怀反意。”朝廷降旨追夺阮小七官职,复为庶民。
于是,笑问:“将军可是协同征方腊的王禀?”
斜视将军道:“正是末将。”
我正想着找找你这狗娘养的。你骗骗自己跳出来了。还问李某也知道苏大学士诗词?
我笑问:“原来是王大将军,久仰久仰!王将军刚才问李某是否也知道苏大学士诗词,是指哪一方面?”
王禀答道:“不知副殿帅知道多少苏大学士诗词?”
我笑道:“略知一二。”
王禀道:“不知副殿帅可知苏大学士的《春宵》?”
我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歌管楼台声细细,秋千院落夜沉沉。”
王禀笑道:“可知《春宵》意思?”
这厮的意思是,你死记硬背,未必懂得其中道理。而且,这回连“副殿帅三个字也省略了。我笑道:“此诗前二句写清幽宜人的春夜美景,告诉人们应珍惜美好的光阴;后两句写富贵人家轻吹低唱,在良宵美景中尽情享乐的情景。全篇语言明白如话,而立意深沉含蓄,耐人寻味,其中“春宵一刻值千金”更成为千古传诵的名句。”
显然出乎意料。
王禀不死心,笑道:“可知‘一年好景君须记,正是橙黄橘绿时’出自苏大学士的那诗里?”
我笑道:“像是《赠刘景文》吧?”
显然更出乎意料了。王禀又道:“我记得苏大学士有一《柳氏二外甥求笔迹》,酒后一时忘了。不知副殿帅能否背一句提示提示?”
这哪里是提示提示?分明是以为铁牛这个粗人没听过呢。于是,我笑道:“好,既然是提示,同题共两,我说其一,你说其二。如何?”
王禀笑道:“如此甚好!”
我念道:“退笔成山未足珍,读书万卷始通神。君家自有元和脚,莫厌家鸡更问人。”停下来,对王禀笑道:“王将军,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