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打从进营,就一直在留意洪浩逸。
在洪浩逸磕头的那一刻,许多人眼里的杀意顿时化为轻风。
洪浩逸祭拜完了,又朝着营地鞠了个躬,鼠精们也个个向他微微垂首。
然后他迈步离去,头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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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之后,由岳飞孙子岳珂编写的《鄂王行实编年》这么写着:
宣和四年,岳飞活擒相州巨贼陶俊、贾进之后,相州的知州(州长)王靖向朝廷上表,奏请封岳飞为补承信郎。
命令尚未下达,岳飞便收到家乡来讯,告知父亲病故,他马上回家奔丧,尽礼节守丧。
没想到,朝廷忽然中止了“敢战士”计划,把这群召募的官兵全部遣散,补承信郎的任命亦不了了之,岳飞不理会,也不追问此事。
直到两年后,岳飞才重新投军,回到历史舞台。
很久以前,他就已经老了。
说是老了,也只不过是皱纹乘他不留意时爬上了额头,侵占了脸庞,可他的身体还健壮得很,一把精铁打造的大弓,依然可以轻易拉得满满的。
“老”这个字对他而言,只不过是经年在日晒风吹雨打下度过,而呈现给别人的印象而已。
他施起“八步赶蝉”的轻功,在草叶上飞奔,任谁也甭想跑在他面前。
他的神臂弩射出一箭,十副竹甲也照样穿透。
可是今时今刻,他的确觉察到自己已经老了。
夜风吹得不是很猛烈,竟也教他打了个寒噤。
他对这个寒噤感到十分不悦,因为他不得不为此承认已经老了。
但是,他精壮的身体依然足于令人佩服,他于是挺起胸膛,走去敲门。
等了半晌,有人来应门了:“谁呀?很晚了。”那人站在门后,等门外的人回应,才决定要不要开门。
他也不是专拣晚上来的,只是白天赶不到,正好抵达时又是黑夜而已。
“告诉当家的,是洪浩逸来了。”
“洪浩……”门内的家丁陡地一惊,赶忙说:“您老等等,我请教太夫人去。”
“太夫人……”听得脚步声匆匆离去,洪浩逸忖着:“果然,当家的是太夫人了。”
这个家曾经很多男人,能管事的都死绝了,否则也轮不上女人当家的。
脚步声又回来了,语气恭敬的说:“您老久等了,太夫人要我问三条问题,好确认是不是北神叟,请勿见怪。”
黑夜有人拜访,谨慎小心总是没错的,洪浩逸说:“问吧。”
“请问令堂名讳?”
宋代虽然不会刻意隐藏女性名字,但家母的名字,也不会随便让人知晓的。“李莺喜。”洪浩逸直接答了。
家丁战战兢兢的问第二题:“李家家训,孩儿几岁入作坊拜师学艺?”
“男儿七岁,女儿六岁。”
“这题有副题:为什么?”
“因为开始换齿,从换第一颗牙开始入作坊。”
“第三条由我来问了。”门后是太夫人的声音,太夫人不知何时来到的,洪浩逸根本没听到她走来的声音。虽然已经年老,洪浩逸依然认得出她的声音,问题是:她的声音跟年轻时一样。
“太夫人好。”洪浩逸说。
“太见外了,你以前怎么叫我的?”
“这是第三个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