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光变得清晰,顾安安才发现她此时人已经不在自己的出租屋里。
淡蓝的墙纸,地面铺设了厚实地毯,一大束红玫瑰鲜艳地盛开在不远处的透明茶几上。两边沙发上,扔了几件做工精良的西装外套和男士的长风衣。
这是一间病房。
她昨晚上一直高烧不退,被谢谨行给弄来了医院急诊。
动了一下,才发现手背上戳着针管。
“谢谨行,你脸红了?”心中郁气散开,高烧就突然退下去。
高烧害得别人一晚上没睡的人,烧一退又生龙活虎。
顾安安坐起身,睁着仿佛被水洗过一样乌溜溜的大眼睛,死死盯住眼前脸颊薄红的谢谨行。有一种被雷劈了但好他妈稀奇的震惊。
谢谨行身体僵硬了一瞬,没回答这个问题。
胳膊被人拽住,他慢条斯理地转过身,垂眸看着她。
纤长的眼睫被头顶的灯光照着,落下的影子将他的眸色氤氲得模糊。白净的脸颊,下颌线比她未来的命运还清晰,修长的脖颈上除了喉结因为本能的呼吸吞咽而滚动了下,他神情平静得就像往常。
顾安安:“额……”
“清醒了?”
老男人的破绽是一瞬间,没抓住就是没有。
“清醒了……”顾安安抓着他胳膊的手,微微颤抖。
“谢谨行是你叫的?”
对方见她气势一个呼吸间就弱下来,眼底浮现了清晰的笑意。
他拖过来一把椅子,又重新在床边坐下。一只手捂着顾安安揪他袖子的手,拿下来。
因为顾安安突然的动作过猛,手背上的输液管里有点回血。
他有条不紊地顺了顺她的胳膊,又调了一下滴管的速度,眼看着回血消失才慢吞吞开口:“现在是连小舅舅都不叫了?”
“没,就是觉得……一直叫小舅舅,确实听起来有点乱。伦的感觉?”顾安安扯开了嘴角。
谢某人嘴角笑容一僵,从来都是游刃有余的神情,在听到病床上气息蔫蔫的小姑娘随口的一句话而出现了短暂的凝滞。
他抬起头,像是疑惑不解一般,凝视着对他口吐爆言的小姑娘。
那表情,仿佛在说,你刚才说什么话,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顾安安:“…………”好的,完全没胆子了。
小姑娘高烧了一天一夜,哪怕烧已经退了,脸颊和嘴唇因为高热烧得通红还没有完全消退下去。本身皮肤的底色太白,因而衬托得整张脸仿佛上了浓墨重彩的釉色。那头被门口小店tony剪得乱七八糟的头发长长了。乌黑的发丝被汗水濡湿,黏在了脸颊和脖子上。
汗涔涔的,眼神也闪闪烁烁的,看起来狼狈极了。
她不知道从哪儿来胆子,大概是梦里。反正就突然有一种隐秘的底气,小心翼翼地开口语不惊人死不休:“总不能……以后结婚了还喊你小舅舅吧?”
谢谨行:
“!”
“我梦见你了谢谨行。”
“??”
“梦见了好多个你,在好多次重来的人生中都有你……”
顾安安咧开嘴笑,像只偷了腥的猫。
“那么多次都没成功,这一次总得成功吧?”
谢谨行插在兜里的手不自觉地颤了颤,又克制地蜷起了手指。他神情保持着镇定:“烧糊涂了?”
“没。”
顾安安揉了揉眼睛,眼皮很重地眨了眨。
果然,高烧后遗症还是有的。她现在就困的要命。
身体往下一趟,窝进被褥,留一张脸在外面。温暖的被窝有一种让人迅速迷糊的魔力,顾安安打了个哈欠,嗓音很快又染上睡意,“我……想把一直没来得及回答你的……当面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