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在角落的小翠看到芸欣的惨样,只觉得头皮一阵阵麻。
之前她一直觉得姑爷…哦不老爷是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说话温柔又好听,从来没给他们下人说过重话,简直比那些泥腿子的粗人好上百倍千倍。
那些个仆妇也在她耳边吹风:太太那身子恐怕再难康复,更谈不上给老爷开枝散叶。你长得这么好看,若是能给老爷生个一男半女,就算当不上正室妻子,至少也是个姨娘。可比一辈子当个没前途的丫鬟强。丫鬟的话,以后到了年纪就被主子随便指给一个泥腿子奴才,以后生的孩子还是个奴才命……但若是当上姨娘就不一样了,以后宁老爷当家,你生的孩子就是小姐少爷,生来就是主子了……
她本身就不安于现状,被这些人说的多了,她的心也被撩拨了起来。
而现在,小翠只觉得背脊升起一股入髓的寒意——喜怒无常,阴狠。这是她给宁老爷重新贴上的标签。
刚刚,她躲在一边看到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在她看来,芸欣和许妈之间的争执很简单且一目了然:芸欣只是为了小姐去拿炉子给小姐煎药而已。许妈只是说那炉子要用来给老爷少爷煨莲子羹……
宁老爷心中但凡有太太的话,绝不可能以芸欣忤逆长辈为由而直接掌嘴——嘴都打烂了,还怎么说话?!
按理说,对于一个处心积虑想争宠爬老爷床的丫头来说,看到老爷对太太没有情意难道不应该感到窃喜吗?
恰恰相反,小翠曾经是见识过老爷对太太是如何温柔多情,至少在宅里上上下下都知道这个入赘的姑爷对小姐是多么情深意重。
而现在,突然间将这一切推翻。可见之前所有的好和温柔都是伪装——其目的不言自明。
这才是小翠觉得恐惧和莫名后怕的真正原因——她觉得,就算是她用计爬床成功,她的下场绝对不会比现在的太太更好。
她这次算是看出来了,自己要想在这个宅子生存下去,爬床的路子行不通滴。
所以还是得靠太太……只是,这个太太太软弱扶不上墙。哎……
就算掏心掏肺地为她,她也不能为她们争取更多好处,甚至连最基本的保护都做不到,就像芸欣这样。
那些个背后骂她踩她方难她的,许妈焦婶子六子等,可没少在外面说她坏话,还克扣吃食。反而能获得更多好处。
这也是她看不惯芸欣对一个那么没用的人忠心耿耿的原因。
但此刻看到芸欣的下场,竟有种兔死狐悲之感,心有戚戚。
罢了,虽然两人平时不怎么对付,但共事几年,她终究还是不忍心看她躺在冰冷的地上。
玉翠趁人都走了,赶紧上前将芸欣搀扶了起来。
芸欣稍微清醒过来,没想到小翠这个时候会帮她,呜呜着。
玉翠有些不耐烦地说:“好了你消停点吧。你看你,为了那么个没用的,把自己弄成这样何苦来着?”
“小翠——”
一道略微低沉嘶哑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玉翠身体一凛,顿了下,回过身,看到站在阴影里的江一舟。莫名有些心虚。
她平时没少膈应对方,可此刻,这个不知道何时冷静站在阴暗里的人,却让她不由得生出几分畏惧之感。
她调整了下情绪,梗着脖子嘴硬:“芸欣这个样子都是你害的,现在你满意了?要不是为了给你弄那啥的炉子,芸欣至于会跟后院的人起争执么?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人……”
江一舟没有理会对方的话,只淡淡地开口:“你过来——”
玉翠总觉得今天太太看起来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不仅没有往前,反而往后小退半步,“你…要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