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这事儿就又给进死胡同了。玉天凰很是不悦地蹲坐在椅子上为难道:“狗作者心思够歹毒的……难道我真的要为了男人下山?那岂不是又要跑远路!”
广闼也神色为难,想了半天,终究还是从腰侧取下她的葫芦,给宫主满上一杯递去:“想那么多做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吗。来,咱们一醉解千愁。”
玉天凰接过酒杯:“一醉解千愁,喝完醒了还不是得烦心?”
“宫主放心,我一定给您找到办法。来来来,先干一杯。”广闼看着她仰头一饮而尽,甘醇流入喉中,随即又给她满上一杯。玉天凰酒量一般,不过三杯,已是面颊绯红,憨然醉态。广护法看她杯中酒水已尽,忙要给她倒上下一杯,却看一把白蛇纹的刀鞘远远飞来,砸在了她手腕上,好好的酒水瞬间洒落一地:“作孽哦!这可是齐大师酿的杜康酒!糟蹋了!”
“你该庆幸洒在地上的是酒不是你!”随着一阵风浪,林铛一个箭步飞身而来,将已呈醉态的玉宫主揽入怀中,打横抱起,“大白天,谁让你给宫主喝酒的?自己去我罚堂领鞭子吧!”
“不是……这也要揍我?宫主!我好冤呐,您可得替我做主啊!”
“不不不,林护法,本宫不准你罚她。是我自己要喝的。林姐姐,我好愁!怎么连个男人我都找不到?”
林铛没好气又瞪了一眼广闼,接着柔声道:“宫主,您要我找的男人我找来了。”
玉天凰却委屈:“要了有什么用?一个个与我都是有缘无分,只开花不结果!真是废物!”
“他不是什么废物。”林铛抱着玉天凰便直接飞上屋顶,她二人一红一黑两色衣袂在风中翩飞,“他是个大夫。”
庸弋在轻飏阁的大殿里斜躺着窝了好久,窝到他又快睡一觉时,终于听见环佩玎珰,一阵清幽的艾草香慢慢萦绕过来,其中还杂着些微酒气。
“是林护法吗?你们宫主回来没有?且先替我把这眼罩取了吧?”
谁料回应他的是一阵疼痛——他被人揪着后颈往前一拽。漆黑中,男人什么都看不见,对方伸手扣住他下巴,强迫着他抬起头来,以能好生端详。
那只手的主人指甲很长,用力掐住他下巴时像有把小刀按在皮肤上。庸弋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他只能听见这女人身上的珠宝首饰碰撞发出声响,女人身上的酒味与艾草香暗暗浮动。
须臾,听得她一句:“你们都出去吧,我看看这小大夫有什么能耐。”
一柱香后——
“宫主,您要不再说说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事情不对的吧。”
“我说了,就是‘夸嚓’那一个惊天雷!老娘突然一下就发现这个世界就不大对。我、你,都不过是书里被创造出来的角色。”
玉天凰此刻盘腿坐在罗汉塌上,长发、阔衣,简单利落,手边放着把只有两指粗的长剑,剑鞘上缠着一条红龙,一双眼嵌得宝珠,即便光线昏暗也能看出两个宝石价值不菲。
玉天凰说得眉飞色舞,眼神中甚至带着几分疯狂,但坐她对面的男人却神情困惑,眉头紧缩。看庸弋没有反应,玉宫主便立即变了脸:“你没懂。”
庸弋看着她伸手要取剑来忙摇了摇头:“我只是想听得更详细一点。”
玉天凰一只裸足骤然踩在他两腿间。她一手握着剑鞘一手抓着剑柄逼近过来:“你觉得我疯了?”
“您一宫之主,忽然有惊天奇想的事怎么能叫疯了呢?”庸弋笑得两颊都酸了,二人在这罗汉塌上僵持半晌,玉天凰把出鞘半寸的剑又往外拔出半寸:“你们山下的人做事颠三倒四。要疯也是你们疯,轮不到本宫疯。”
“……何为颠三倒四?我们恪守礼法、安居乐业,没有半分逾越之举。”
“不逾越才是逾越。恪守的才是违背。你们觉得我们丹霞宫是邪魔歪道,我看山下的才是恶贯满盈。”
庸弋看着她长剑出鞘挽了个剑花的动作不敢有半点异议,再者闻她一身酒味,不过醉鬼罢了,何必与她争是非呢?便连连点头,附和着这女魔头道:“说的是,山下礼法都是为虎作伥的玩意儿。”
玉天凰看这白衣小大夫一双眼睛在她剑上始终没有挪开过目光,心里清楚他不是诚心认同,只是心生惧意不得不从,便把剑收回鞘内,兴致缺缺往回一倒。
她从手边的茶几上抬起铜烟杆,抽了一口慢慢悠悠吐出一口烟来懒懒道:“算了,你还是不信。老娘不说了。你想浑浑噩噩的活,我凭什么要把你从书里头叫醒。这荣誉和突破只有我这样了不得的女人才能干。”
庸弋对这言论怎敢轻易苟同?若是认下,岂不承认自己这个人也是荒诞一纸书罢了?可是眼前女人阴晴不定,性情乖张,若是自己一昧否认,谁知道她那把剑会不会再次出鞘,一剑穿过他胸膛。
庸弋便劝:“我没有不信。只是你现在说的还不够多,可以说得再具体一些。”
“还要怎么具体?比如说‘世界’,你以前听过‘世界’这个词吗?”
见大夫迷茫了,玉天凰又吐出一口烟来,手指沾了茶水在身侧写下这两个字:“生生世世的世,楚河之界的界,世界。”
“哦,一个代表着人生老病死,一个代表着天地尺寸。所以‘世界’就是天地万物,对吗?”这面如冠玉的小公子提起毛笔在册子上写下一二,“还有呢,还有什么让你觉得不对劲的?”
看庸弋从头到尾都颇为耐心,没有半点忤逆,玉公主终于稍稍又有了点兴趣,复又坐起了身来:“我们身上,有个东西,叫‘设定’。我的设定,是‘风流成性、阅人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