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天凰这时才认真打量起夏临风的神情来,她道:“这天下是你们朝廷的,我知道你们若想剿灭一派易如反掌,我这么做只是不想看丹霞宫一败再败。只是你记着,我愿意上京,不是我认输。总有一天,我会把这一切都赢回来。我会让丹霞宫再堂堂正正出现在这人世间,让我们丹霞宫的姑娘不必躲躲藏藏的活在阳光下的。”
夏临风说,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玉天凰的能力。只要她愿意踏出这一步,那么至少一切都还有斡旋的余地,夏临风自己又何尝没想过接下来朝廷会对江湖有什么样的处理手段?只是这件事牵涉太广了,广到短时间内暂且还难理出一个头绪。
他需要时间,而在他需要的这段时间里,他不想和玉天凰再有什么矛盾了。
思忖了片刻,夏临风还是将先前就想说的话告诉玉天凰:“你若在京中带的不开心,就告诉我。我不会将你约束在那。只要你想走,我就会送你走的。”
“姑奶奶想走还用的着你送送?”玉天凰黛眉一横,“一个故事中若必须要有一个恶人,那个人一定是我,你倒是替我操起心来了。”
夏临风无奈一笑:“倒也不是操心。”
“小王爷,我是养伤动不得脾气了,可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玉天凰朝他挑了挑眉,“我啊,可是江湖上颇负盛名的妖女啊。”
正因她是妖女,她才不会受这些规矩、道义的约束与戕害。也正因她是妖女,她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别的不再去多想。
情爱也好,恩怨也罢。
都不如满山的人命重要。
晋王的车队是腊月二十七那天离开的青卫府。一路快马加鞭,到了京都时已到正月,都没赶上宫里头过年。玉天凰蜷在马车里裹着件暗红色的大氅稍稍推开车窗往外打量,满城雪白,比在丹霞山上还冷。
马车在晋王府前停下的那一刻,她抬头望着眼前高大的门楣,暗暗往下压了压头上的围帽。夏临风亲自拉开车门,抬手想牵她下车,可玉天凰却干脆无视了对方,自顾自踏下台阶。王府内,官家早早带着上下仆役在此等候,待夏临风一入内,便是恭恭敬敬地一阵:“恭迎王爷回府。”
玉天凰站在角落小声嘀咕一句:“真是好大的排场。”
一旁张扬倒是附和着她:“毕竟人家是王爷,还是要点面子的。”
夏临风很是无奈回头扫了眼他二人,知道他们阴阳怪气,也不多说。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遣退那些下人:“都散了去吧。”
那管家似是早就有所准备,看见夏临风带回来的几位客人并不惊讶,迎着王爷殷勤道:“殿下,小的早就为您的贵客备下了两间院子,您看看还有什么吩咐吗?”
夏临风就回头看那二人:“有什么吩咐吗?”
张扬也不客气:“我还要靠东面的那一套。”
玉天凰则直白道:“要清净的,离你住的地方远远地。”
她一说话,那管家脸上笑意就更甚了,似是在说王府许久没见有女子出现,这常年好打光棍的王爷总算也转了性。
张扬与玉天凰答得都带几分倦怠,幸亏杜康在京城有家,用不着过来,不然夏临风说不定还有遭嫌弃的地方。
夏临风看他二人都确定了住所,给管家递了个眼神,便把这事儿交给他们去做了。他抬头,看玉天凰带着帷帽要走,本想开口再说点什么,可她从头到尾连目光都没多给他一分,夏临风还是把话又咽了回去。
有些人生分了就是生分了,怎么也是没办法的。
玉天凰跟着侍从慢慢朝属于她的院子那儿走,路过前厅庭院时,正看见院子里有一株干枯的红樱树。她微微一愣,在前头带路的侍女见状,和她解释道:“这树是年前殿下着人栽过来的。都半年了,也不知道活不活的了。”
玉天凰收回了目光,抿了抿嘴,道一句:“这天寒地冻,待开春了还没绿叶,只怕是活不了了。”
“姑娘知道这树呀?”
玉天凰就没有再答了。
管家这边点了几名仆从送客人去歇息后便立刻跟上了夏临风的脚步:“爷,这宫里头来了消息,叫您一回京就进宫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