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因醒春山庄之事,惊起不小波澜,但时过境迁,黄梅城依然是黄梅城,回到黄梅城重新入住醒春山庄的元慕阳,也依然是那位行善积德的江南富。
一切,似乎都平静下来。
在这种看似的平静中,江南的冬天即将过去。
因为已在灵儿面前立誓不再穿狐裘御寒,连貂皮袄子也不许,整个冬天里,惧冷的春眠几乎足不出户,为相公和干儿子皮儿缝制完了未来一年的衣裳,绣完了新年要换用的新枕新帘。少能见得外头风景,但不必喝苦药,不须担心心脏哪时罢工,也不会有人再敢惦着她的相公,在她自己看来,日子过得不是一般的美好。
“小姐,俯夫人邀您三天后道水沁园赏梅,您去么?”襄菊走进寝室,问。
寝室里,紫金红暖炉里劈啪作响的木炭烤出泛着松木香气的温暖如春。春眠便在这一室的温暖里,刺绣,弹琴,吟诗,做起了道地的深闺女子。
“襄菊你来了正好,你给看看这件小裤,装不装得下那个皮小子?”
“它可以装下六岁的皮小子。”襄菊在心里翻个白眼,把裤子扯在手里,“奴婢适才问您的话,您听没听见?
”
“听见了。”春眠扁嘴。如果说认了皇后做义母后的日子有什么不同,那便是,格外多了一堆的应酬邀约。之前与这些官们贵妇虽也有往来,但毕竟有官商之别,那些人还端着架式。而像如此密集的殷勤邀约,只是成为皇后干闺女后的风景。她从前即敬而远之,如今自然没有不同。“替我回了。”
“可是奴婢已经用光了所有可以用的理由,您再不去,会成为黄梅架子最大的贵妇呢。”
“这个威胁,你已经用过太多次了。”
“小姐,外面天气已经放暖了,你也该出去走走了罢。纵是不赴这些官妇们的约,咱们自己去散散心也好。”
“我还有事没有做完。”
“姑爷的衣裳您做了十几套,皮小子的衣裳您都做到了六岁,您还有什么事?”
听出丫头口气里的认真,春眠狐疑起来,“你当真希望我去赴那些虚伪夫人们的约?小日儿的事业又不需要我去为他经营这些贵妇人脉”
“小姐,您是不想去见那些人,还是”襄菊欲言又止,闪烁其辞。
“还是怎样?”
“还是不想听到元家二夫人的事?”
“二夫人幽兰?幽兰怎么了?”春眠溜转的星眸忽而圆眸,“对了,她产期快到了!你快差人去问问,她预计哪天会生,我已经做好了新生宝宝的衣裳,虽然针功难以与他的亲娘相比,但好歹也是我这个大伯母的疼爱呢,是不是?”
“小姐,您不在意么?”您不是因为二夫人要生孩子才不愿出门的么?
春眠气笑,“你想来想去的,就是把你家小姐我想成一个钻了牛角尖的纸人儿?生怕我从别人嘴里听见幽兰要分娩的消息受什么重大刺激?”
“不止是如此,还有还有元家那两个老的。”
“他们怎么了?”自从京城一别,四个多月过去,彼此还没有见过呢。并非她不愿,而是二老显然规避与她照面。初回黄梅城时,她曾到过元慕世的宅院,也欲拜会公婆,但人家二老在她到达的前一刻便出门去了,她能奈何?难不成把二老饥截回来强受她一拜么?
“元家那两个老的,请了黄梅城最大的戏班子,预定了黄梅楼二十几桌上等酒席,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元家二老正为长孙的出生宴大肆操办着。”
春眠颔,“是该如此操办的,这可是元家这多年以来的第一个孩子。”
“但,经他们如此一来,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是小姐不孕又不准姑爷纳妾的事”
“这种论调,先前不早就有人在说了么?”
“那时说,是说您仗着娘家财势压迫姑爷不准有其他女人,顶多,您是一个妒妇。现在这种说法,不是把您往恶妇悍妇毒妇里说么?”
“说得再难听又如何?反正他们一不能把我送官办,二不能冲进醒春山庄拉我去浸猪笼。想要说,只管尽情说罢,说累了,便不说了。”春眠轻描淡写,手底继续描龙绣凤,“你听见那些话,笑一声就好,别傻傻的上去和人叫板,只惹自己生一肚子的闷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