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眠之前,有过一段声音——
“这就是紫背英菘吗?”
“看上去没什么可怕的嘛。”
“还有一点可爱。”
“可爱?就为了抓这个玩意儿,你知道我们死了多少人吗?”
章驰收回触碰花瓣的手指,睁开眼:“紫背英菘?”
花朵连着最前端的根茎动了一下。
像是在答应,又像是在不满。
很快,章驰的脑子里出现一个声音,那声音低沉又愤慨,还带着一种无法用言语描绘的无望感——
“那只是人类给我取的名字。”
章驰脱口道:“那你本来叫什么?”
“植物之母。”植物的声音没有任何预告和延迟,好像长在她的脑子里一样,又开始发声,“我是植物之母。”
章驰突然有点想笑。
植物好像能够读心一样,在一瞬之间炸开了所有叶片,类似被静电吸引往一个方向的发丝,根根直立地像立刻要往外射出去,毛囊却不依不饶将它们都留在了原地。
看起来毫无杀伤力。
章驰觉得自己也许不应该笑。
人能够跟动物的基因融合,植物之母出现在这里也未必毫无理由。
就算不是做梦。
它们也异曲同工地展示了宇宙的鬼斧神工。
“你唤醒了我,”脑海里的声音说,“我喜欢品尝人类的死亡。”
“我感谢你带给我的快乐。”
“但现在,我要醒来了。”
“所以,麻烦你去死吧。”
一股绝顶的撕裂感从五脏六腑往外扩张,每一寸肌肤在这个时候都成为了喘息的口,汗毛好像在山脚之下驻扎匍匐的蚂蚁,电闪雷鸣,洪流浩浩然从山崖狂奔直下,蚂蚁看见了自己被淹没碾压的命运,拼劲全力要往外逃。但它们只不过是蚂蚁。
“哗啦”——暴雨灌地。
“轰隆”——大石倾倒。
蚂蚁炸开头皮,迎接死亡。
汗毛清晰地感知到真实的恐惧,往已经深受煎熬的灵魂再倒油添柴。
她感到呼吸不过来了。皮肤,这一个身体最大的器官,已经没有办法正常代谢她灵魂深处被挤压的苦痛。这些痛苦被堵塞在了出口,只能回头,继续绞杀她的灵魂。
“把身体让给我。”
脑海中有声音这样说。
轻柔,和缓,又颤抖。好像地狱深处逃出来的怪兽,见到了人类世界打下来的第一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