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这里是莱因哈德兄妹的家。
这里是德国,他们又回到了德国。
章之之侧头往窗外去,对着那片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泊出神。
很久很久以前的最初,她像个小乞丐一样被iki带回来,一个被丧心病狂的人贩子随意扔在那里自然生长的半大的孩子,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全,更加听不懂外语。
所以她根本不知道当时那个漂亮的外国小男孩把她从箱子里翻出来带回家时教父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教父说哦,我的老天爷,瞧瞧这是个多漂亮的孩子,这双眼睛可真适合用来展览。
iki拖着她往后退了一步,目露警惕,“esists”
它是我的,他说。
用的是它,这个它指的是她还是眼睛,谁也不知道。
最开始那段时间里,iki一直是把她当做一个新的好来的,严肃冷淡的小男孩儿尤其热衷于装扮这个新玩具,说是不释手也不为过,但他就是不肯教她别的。
直到教父第二次出现,一无所知的她怯生生地着教父那双毒蛇般的翡翠绿眼睛叫“哥哥”。
还是个孩子的iki终于开始认真养孩子了。
iki很会蛊惑人,但却不是个好老师。
她本身就晚,脑子也没那么聪明,每天都会戴上痛苦的学习面具,iki教了她几天,小大人一样的稚气的脸上也开始戴上痛苦的教学面具。
只不过他从小就耐性极佳,就这么痛苦地教了她两三年。
章之之还记得,她学会的第一个单词是莱因哈德,第二个是路德维希,第三个是维希,第四个是洛克,第五个才轮到她自己,莉莉丝菲西。
然后是完整的一句话莉莉丝菲西莱因哈德属于维希路德维希莱因哈德洛克。
iki从小就很会夹带私货。
她一直用中文喊他哥哥,他听得受用,却从来没把她当妹妹。
他把她当宠物,当好,当束缚自己的规则,到后来当成可以为之疯狂的人,成为可以让冷静自持的神父释放所有欲望的源头。
西方人成熟得总是要更早一点,在章之之懵懵懂懂刚开始思索情是什么的时候,十八岁的iki已经想了好久要怎么把她永远困在自己的羽翼下。
然后,她就被教父偷走了。
如同iki所期盼的,章之之脑海里自动把某些会把他和痛苦关联的记忆过滤掉了。
至此,章之之记起了iki的所有。
她往iki身上扑的记忆,她哭着鼻子趴在iki背上的记忆,她窝在iki怀里给他读圣经读到睡着的记忆,她信誓旦旦说要找到有神秘力量旧约让iki长高高的记忆
他已经长得这么高了,高到她必须努力扬起下巴才能清他的样子。
脚下的雪白的地毯质地柔软非常,当初秦空央着她买的那个已经够昂贵够软了,然而和现在她脚下这块比起来,依旧显得像是从贫民窟里扯出来的一样。
章之之总算知道自己在家里不穿鞋的坏习惯是从哪里来的了。
所以当iki说出“属于两个莱茵哈德的秘密城堡”这个回答时,章之之侧着脸,猝不及防红了眼眶。
可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听见了iki的后一句话
“莱因哈德夫妇的家。”
他说得那么理所当然,让章之之脸上还没消散的热度又重新蔓延开来,粉粉红红的,说不出的动人。
章之之一哽把眼泪憋回去,努力做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来。
阔别已久的哥哥成了世界上能让所有人闻风丧胆的最大黑社会组织的头头,而且还病态地喜欢上了自己养大的小玩具,也就是她章之之都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的心情才算得上正常。
所以她蜗牛式地想继续装失忆。
“我的iy,我知道你记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