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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广阔的农村天地(第1页)

历史的惯性是无比强大的,这一世妈妈没生病,张兴明还是和哥哥两个被流放到姥姥家去了。

原本张兴明以为这一世妈妈没有生病了,肯定会过一个和上一世决然不同的童年,心里还因为不能去姥姥家有一点小小的遗憾,但一想只要妈妈健康,就比什么都强,姥姥家肯定也是早晚会去的,也就没太着急。

上一世的时候,妈妈重病躺在医院里,姥姥在那面大山里把自己和哥哥拉扯大,这份恩情象山一样重,这一世张兴明要好好的报答,他要让姥姥姥爷提前走出那片大山过上好日子,过一个幸福快乐的晚年。

5月份,正是东北积雪消融春暖花还没开的季节,风吹到身上还是有点冷,可已经有点暖意了。

在背阴的山边或沟叉里还能到融化中的冰,而山的阳面已经冒出了绿草,树也开始返青吐叶。山上黄一片绿一片夹杂在一起,形成了一副特有的画片,枯荣一体。

张兴明和哥哥手里拿着路边掰的枯树枝,喊叫追打着在山间小路上跑,爸爸扛着一个大包走在后面。

姥姥家在杯溪县偏岭公社法台大队,离大队还有二十几里山路的一个山沟里,叫张家堡u,三声,交通只有一条国防路从村边经过,不通公共汽车。

从这里去大队只能骑自行车或步行,坐火车要翻两坐大山才到没有站台的羊圈子车站。

从南坟到这里,要先坐火车到杯溪市内再换火车,早起走,也要下午才能到。

下了火车就是爬山,两座大山,要从山顶上直穿过去,下到另一面山底,再顺着国防路走个四公里左右,就到了。

上了山,一过垭口,远远的就能见姥姥家门前那棵高大的核桃树了。

远远的望去,两面高山密林,一大片一大片的青松翠柏连绵不绝,直到隐映在天边的青雾里不到的远方。

国防路就在大山的中间,东西两面山之间一条蜿蜒的小河,河两岸是一望无际的菜田,这时候已经有人在烧茬子打肥了。

就是把去年秋天收割时留在田里的庄稼根挖出来烧掉这里大多种玉米和高梁,这样可以肥田,一堆一堆的青烟摇摆着升向碧蓝碧蓝的天空。

下了山口顺国防路拐个弯,就开始有人家了,都在路基下面,房顶还没有国防路的路基高。

左面两家,右边横着三家,都是泥墙茅草房,墙是用手抹的黄泥墙,上面一道道干裂的缝隙挣扎着,房顶的草是黑色的,夹杂着黄或白色,在风中颤抖着。

到人家再往前走个百多米,就是姥姥家了,四间黄泥草房,几十年的老房子了,一边守着国防路基,一边就是河,河的对岸是钟老四的家。

张兴明还记得钟老四家的三个孩子,钟长红,钟长艳,钟长明,二女一男,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不过这姐弟仨总偷姥姥家菜,还抢他和哥哥的东西。

钟家老大是现在的队长,把老妈的地和粮份都断了,逼得爸爸每年都要想方设法弄粮食。

这时候吃粮靠本,妈妈是农村户口,城里没粮食关系,这里的地和粮份一断,就没有粮吃了。

这里被村里人叫南沟,就是南面的山沟,只有这九家人,小队还得顺河往北走五、六里路,那里集中住着小队的其他人家,有几十户,张兴明的爷爷和几个叔伯就住在那里。

到90年代的时候,南沟这里就没有人家了,都搬到村里盖砖房去了,这边就全变成了菜田。

后来张兴明给姥姥姥爷上坟的时候回来过几次,童年的记忆都没了,只有那棵核桃树还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远远的就见核桃树下站着一个人影,张兴明知道那一定是姥姥,农闲的时候,姥姥就总是站在这里向西山上眺望,希望哪一天就到女儿姑爷女婿的身影。

刚开始是盼女儿,后来是盼外孙,从这时候起,张兴明和哥哥一直在这片山里呆到上学,上学后放假就来,开学就回,一直到姥姥搬家,到是记忆里弟弟几乎没来过几次。

走的近了,姥姥激动的迎了上来,这时候姥姥刚满五十岁,头发已经花白了,脸上皱纹也很多。

姥姥长的在东北人里算是比较瘦小的,到是像江南或是巴蜀人多些,个子不高,但人很精神,手里拿着她那支翡翠嘴的铜烟袋,笑着,快步迎了上来。

姥姥的一生其实也挺传奇的,出生在丹冬庄河,家里是大地主,小时候裹过脚,不过后来打仗了,没裹成,脚也受了点伤害,外观不出来,但走路不太稳。

姥姥十五岁嫁给了张兴明的亲姥爷,姥爷长的很帅,张兴明到过姥爷穿着军装戴着枪和战刀的照片,相当威武英俊,是伪满警察署署长。

那时候应该是姥姥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光,她保存的照片,听她讲过去的故事,总能感觉到她对那时候生活的眷恋。

姥姥年轻时的照片,穿着裘皮大衣,拿着高级皮包,烫着一头大波浪,夹着骆驼烟,丝毫不比现在的什么明星差。

后来解放,姥爷去世了,姥姥的好日子也到了头,那时候妈妈九岁,舅舅十二,是被革命群众涶弃的黑五类狗崽子。

姥姥为了躲避打斗保护孩子,带着妈妈和舅舅东奔西走,最后躲到了这片大山里,嫁给了现在的姥爷,就因为姥爷保证能对孩子好。

于是一个手不沾水的大家女官太太,就成为了一个彻底的农妇,下田种地上山砍柴养猪养鸡,把孩子养大成人。

姥爷是真男人,一辈子不欺不骗,识字不多,但道理懂的极多,为了抚养舅舅妈妈,姥爷没要自己的孩子,就这样守着姥姥过了一辈子。

“姥姥,姥姥”张兴明大声喊着向着姥姥奔跑过去,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上一世姥姥过世以后,每年姥姥生辰的时候,张兴明都会独自一个大哭一场,几十年了啊。

刚出生那会姥姥到是在,可是那一个月自己啥也不能做,就是睡觉,现在终于又到慈的姥姥了,张兴明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

姥姥戴着花镜,花白的头发在风中舞动着,向跑过来的张兴明伸出布满老茧的双手,满是皱纹的脸上全是笑容。

“ia”一声,乐极生悲,张兴明一个前扑摔倒在姥姥面前,摔的眼泪都出来了,也顾不得疼,爬起来扑到姥姥怀里,着姥姥的脸,感受着这份几十年前的温暖,张兴明觉得这一刻自己太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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