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晏良想要破口大骂,但又不敢说什么,思来想去,便挣扎地吐几口气,回身与小太监说道:“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责备你又有何用!算了,算了罢……且召陆放轩入内相叙。”
陆放轩左手握着剑,右手推开那扇门,左脚踏进去,右脚跟着立定。然后他目光炯炯地望向晏良,紧紧地抱一回拳:“乡鄙之人陆某参见晏侍郎!”
晏良还在看书,见了陆放轩来,丢开书,回礼道:“陆大人贵至公侯,何必过谦!看坐。”
两个仆从搬出两张凳子,交陆、齐二人坐下了。
“敢问两位到驴皮巷来,所为何事?”晏良不自在地问道。
陆放轩笑道:“听闻驴皮巷民心不平,窃为忧之。陆某说来也是参赞南京军政,城内有变,亦是臣等之罪过,岂能徒劳朝廷!”
晏良听这话,大有接管驴皮巷的意思,心底不禁紧张起来。他连忙接话:“朝廷圣德所致,无不受沐,若能使南京知天子德行,我们作臣子的绝对不辞辛苦。”
陆放轩正品味话中之意,忽听屋外有人喊道:“陛下手诏,请侍郎接旨——”
“你看看,刚说到朝廷,朝廷就派了人来。二位坐定!”晏良像是得见甘露一般,立即有了精神,一步跨作两步跑去了。陆放轩因见身旁人多,便向齐咨递了个眼色——就看万和顺给的消息是真是假了。
正在陆党焦急地等待晏良回来时,太尉桂辅已在万府内动笔,起草新的诏书了。这事是与柳镇年商议过的。桂辅以为“驴皮巷自从求诏,则一举一动尽在万贼眼中矣,若不作速吩咐,反而倍加拖延,恐此事难以解决。不如将初定之计划悉数颁诏,莫使朝廷久陷泥潭,深而不拔”,听着极有道理,故被柳镇年采纳。
或许这并不是个好计策,因为诏书的内容很快就被万和顺的耳目得知。如此,柳党在驴皮巷的行动,使万党全盘掌握,几乎透明。
“哎呀!”万和顺拍掌大笑,“人言桂辅庸才,我看一点没错!给老贼出了个馊主意!”
那些心腹亦跟着弹冠相庆,唯独胡契正襟危坐,不以为然。
“胡尚书,你怎么……”万和顺走到胡契身边。
“要看陆党能否中我圈套,这才是关键。”
“他们不是进了驴皮巷么?”万和顺毫不担心,胸有成竹地捋捋颌下的胡子,“你放十万个心,成功便在指日了!”
晏良点了三炷香,把诏书正正地摆放在香案前,恭敬地磕了头,方才掸掸衣服,起身。
“晏侍郎,陛下所言何意……?”陆放轩终于沉不住气,斗胆问道。
晏良沉默片刻,心想:‘这厮既于此时前来,必晓我等谋略,瞒之无益,不如讲来,以消彼疑虑,徐徐图之’。想罢,即从实言道:“天子曰,驴皮巷死犯亲眷皆无罪,可驱至离城外近的地方,以置坟墓。”
陆放轩听罢,和齐咨面面厮觑,两双目光一对——看来万和顺所言不虚。
“咳咳咳。”齐咨发出一阵意味深长的咳声,吓得晏良猛然抬头。
“所谓因地制宜,朝廷的话不可照搬哪,你说可是,晏侍郎?”齐咨冰冷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