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是?”来访的吕继寿仍怔怔地看着冷屏。
陈同袍微笑道:“不过家中女使而已,何故惊慌?”他咄叱冷屏,“这位是吕公子,缘何不来行礼?闷着头成何体统,下去!”
她打个寒战,慌应一句“是”,退下去了。
吕继寿陪同袍到了外书房闲谈,虽也应付一些话,但心里仍想着冷屏那桩事,显得心不在焉的;同袍亦将眼睛往窗外瞟,惹得他心烦意乱。
“我近来有一件人间大事要了结。”同袍不经意说起来。
继寿正想从他的话里探消息呢,此言一出,立刻一个激灵:“敢问是何大事?”
同袍笑道:“不瞒公子,正是在下的婚事。”
继寿暗自疑虑,皱着眉瞅他。
“再过几年,我就年逾四十了,为延续香火计,实是等它不得。近月着手筹备,所幸一切顺利,就差定个成亲吉日了。”
继寿不自在地敷衍了两句:“恭喜,恭喜!”
二人从书房出来后,吕继寿就像丢了魂似的,一路上无精打采。他恐怕陈知县起了疑心,便诈说自己午间未寝,乃至精神乏累,急需歇息;遂草草辞了同袍,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继寿一面朝衙门的方向走,一面想道:那贱妇叫我逮个正着,陈同袍这回是分辩不得了;他娶亲定是要迎娶她了,想给那娘们洗脱罪名……可没这么容易!
他越细想,一股无名的火气就更旺,干脆抛之脑后,先去找梅县丞商议才是正理。他便吩咐门口的几个衙役道:“带我见梅大人。”
话还未说全,那衙役便自己先走过来,满面堆笑,拿着一包雪花银子。
继寿还觉得这人明白事理,话都不讲,便毫不客气地取来。
“吕公子,县丞大人公事繁忙,不得出衙送别,这点小钱托我捎给您,权作公子的路费了,勿要推辞,一路保重!”
吕继寿本想急着劝服梅县丞调兵捉人,目今却被他耍了一遭,只能憋着前后两重的闷气,发着抖,勉强笑道:“那就多谢梅世叔了……”
文忠带着泰州的书信进了过府的庭院,叩响书房的门,见过楚子从里头迎出来了。
“我找你找了大半天,怎么今日窝在家不去染坊了?”文忠一面拆信,一面笑着问。
过楚子一紧眉:“家里出了些事……文兄进来说罢。”
文忠听他这样说,心里便明白七八分,将笑容收敛下去。
过楚子走到窗边的木桌前,也拿起一份书信,“老家的讣书,家叔几个月前过世了。”
“怎么,你得回去?”
“不必,我写个回书,稍表哀悼之情便是。”他摇摇头,“我只是担心湘人应付不好,尤其涉及田产的问题,他年轻,到时候闹得个焦头烂额就坏了。”
“是啊,你家里人多,湘人他二十来岁的孩子……唉!”文忠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觉得我这兄弟如何?”过楚子研着墨,瞥了他一眼。
“这小伙子有心眼,精明,就适合干你这行。”
“文掌柜一向识人,但愿如此。”过楚子将回书封了,“还是谈谈正事吧,你那陈知县的信。”
文忠沉默半晌,方将信递给他。
“陈同袍最近没闲着。他不知在酝酿什么密谋,而我们总得快人一步。”文忠紧紧注视着前方,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