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冒犯,其实只是躲避车架不及,恍惚间错认寒暄之语脱口而出。
遣词用句,未用敬词。
地方规矩,长史的大驾所到之处,十丈以内都是回避的范围。官员威仪受损,轻则鞭笞,重则坐牢。
本来,李白在安州的干谒之旅,就波折不断,成效甚微,如今得罪了仅在刺史之下的长史大人,越举步维艰。
许氏听闻,欲从中调停。
虽然她和李白无法成就良缘,但也不愿李白还未有机会出仕,便得罪了官场中人。
她长于许氏,最是清楚官场之中勾连。
李京之,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个李京之。
许氏茶楼约见李白,诗图提点一二,若不是李京之看在李白才名在身,此刻恐怕早就下狱了。
同样的,李白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诗词大赋。
卑躬屈膝的悔过,李白并不愿意。
可在许氏掰开揉碎的劝说下,那篇即将席卷整个安州茶楼酒肆的上安州李长史书还是出炉了。
“白,嵚崎历落可笑人也。”
“昨遇故人,饮以狂药,一酌一笑,陶然乐酣。”
“一忤容色,终身厚颜,敢昧负荆,请罪门下。傥免以训责,恤其愚蒙,如能伏剑结缨,谢君侯之德。”
一封言辞恳切的悔过书,递到了李京之手中,彻底免去了牢狱之灾,仗责之刑。
李白向许氏道谢,以为这件事情告一段落。
但,这封出自李白之手难得的谦卑恭逊的书信,成为了安州津津乐道的笑话。
拿到李白悔过书的李京之,宴席上公然抛出来,佐酒取乐,一传十十传百,茶楼酒肆食肆,甚至街边不识字的小贩都能吟诵几句。
在好事者的刻意解读下,李白二字成了窝囊无礼,白日做梦的代名词。
李白哑然,束手无策,闭门谢客。
他没料到,那封言辞恳切的悔过书竟成了一把伤他最深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