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吉洛沾了酸液般神经质地抽回手,耳朵又气红了。
他不该和疯子讲道理。
可他也不能任由疯子去死,他努力平复情绪,一言不发,硬着头皮为十一号清创、缝针,十一号“呼哧呼哧”地、见缝插针地舐弄他的手,仿佛安吉洛在手上涂了蜂蜜。
安吉洛起初还慌乱躲闪,可渐渐地,他意识到他躲不过来,他索性破罐破摔,硬起头皮随十一号捣乱,他聚精会神,动作稳健,以最快速度完成了缝针。
处理过伤口后,安吉洛只肯和十一号进行最最基本的接触,连换药时他都谨慎地尽量不碰到十一号的皮肤,更别提解除右手束缚带进行“抚触治疗”了他产生了心理阴影。
十一号对此相当不满,起初他用低吼表达失望,后来,他用鼻腔挤出一种尖细委屈的“呜呜”声,像受伤的小狗,他眼巴巴地瞧着安吉洛,乞讨一些抚慰,可安吉洛板着脸,都不他。再后来,为了隔绝十一号炽热痴缠的眼神,安吉洛索性戴上了鸟嘴面具。
“唉”安吉洛叹气,在值班休息室的单人床上躺下,头枕双手,凝望着天花板静静思考。
今晚安吉洛干脆就没去11号病房。
他任由十一号如何哀嚎发疯,克希马如何催促,他不肯去。
因为他实在是、实在是难以忍受了。
十一号对他的态度实在太奇怪了。
如果那种病态的渴慕是狂犬病的症状之一,安吉洛心里会好受得多――那说明十一号只是个受疾病操纵的可怜人,他会怜悯他。
可安吉洛找不到任何佐证。
他深深地怀疑十一号只是像男人渴慕着某个女人那样,渴慕着他
“天哪”安吉洛长长叹气,别扭地翻身侧躺,单手掩住发烫的脸。
这简直太变态了,太令人羞耻了。
他试图用医者的使命鞭笞自己去照料十一号,可那没有效果,他的慈悲心已消耗殆尽,如果十一号要自我毁灭,那就随他去吧,安吉洛已做了一切能做的事,他别扭极了,十一号厚颜无耻的求使他害羞得想钻进床底
这时,值班休息室门外走廊传来异动。
走廊上有谁在狂奔。
那步伐凌乱,踏地极重,像个极沉重胖壮的人,抑或一条圈在笼中十几天、因重获自由而亢奋疯跑的大狗。
“咚咚咚咚”
脚步声掠过值班室门口。
安吉洛侧耳倾听,他意识到那绝不是人类能达到的步速,外面要么是条大狗,要么是两、三个人在一起跑。
可是谁会三更半夜在病院走廊狂奔
安吉洛缓缓坐起来。
忽然,走廊尽头传来“嘭”的一声巨响。
听上去,就好像那玩意儿跑得太快,刹不住闸,撞了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