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天赐落寞而去,婉莹一阵心痛,忍不住阵阵咳嗽。
天赐刚走到门外,突然又回身入阁,疾步扶起婉莹,心疼道:“是不是还未痊愈?”
婉莹慌忙挣开,背过身去道:“我没事,你走吧!”
“我不会走,”天赐铿锵道,“你可以对自己没信心,但我不能对你没信心,我相信你会恢复信心,会重新变成自信的小蝶!”
“怎么恢复自信?”婉莹苦笑道,“你能把我失去的还给我吗?小蝶已经死了,我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你走吧!”
“为什么?”天赐心痛道,“就因为失去了容颜,你就要舍弃一切,打算自生自灭吗?当初我是被你的容颜吸引,可相处下来,你的善良,你的智慧,你的预判,你的果断,都令我折服。这份感情不是光靠容颜铸成的,它还融进了你的智慧、品性和柔情。就算你失去了容颜,你还有善良,还有智慧,还有柔情,还有地位,难道这些不足以让你恢复自信吗?”
婉莹稍稍震撼,依旧摇头道:“你说的轻巧,那是你没有经历我的痛苦,你不知道失去容颜对我意味着什么。我自幼喜欢胭脂水粉,年年生辰爹都会派人搜寻奇脂异粉,我也经常查阅古书寻找护肤丹方,现在我把所有的胭脂水粉都扔了,把所有的铜镜妆台都砸了,你能体会我的痛苦吗?能吗?”
望着她哀怨的眼神,天赐不敢直视,低头不语。
婉莹泪眼婆娑,哽咽道:“你所说的善良、智慧、柔情、地位对我来说一文不值,我只想要回我的容颜,你能还给我吗?能吗?”
“我……”天赐黯然落泪,叹息道,“我不能体会你的痛苦,也无法还给你一个盛世容颜,但是这些不该是你的全部,你还有我,还有你爹,还有姨娘,还有晴儿、子龙,我们都是你最亲的人,我们都在呵护你。你痛苦我们也痛苦,你伤心我们比你更伤心,你的一举一动牵动着这么多人,求你不要舍弃我们。”
婉莹捂胸啜泣,伤心欲绝。
天赐轻轻搂着她,也哭如泪人,宽慰道:“别难过了,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过了许久,婉莹轻轻拭去泪痕,摸着脸上素纱,突然满眼布满恐惧,倒退几步,疯狂摇头道:“不……不要,我不要面对这一切,更不要面对你,你走,我求求你走!”
天赐茫然无措,不忍逼迫,难过道:“我没有逼你,我只是希望你明白,你可以舍弃我,但是求你不要舍弃他们。你是他们的亲人,更是他们的希望,如果你舍弃自己,就是断了他们的希望,绝了他们的念想,只会令亲者痛仇者快。”
听到天赐柔声细语,婉莹泪眼朦胧,忙转过身去,哽咽道:“我不会自寻短见,你放心吧!对不起,我无法面对你,我做不到,求求你放过我吧!”
天赐也泪目道:“我可以放过你,可我放不过我自己。我们一起经历风风雨雨,难道这些能忘掉吗?当初是你出手相救,又一路护佑,我才能安然无恙。是你出谋划策,为我决胜千里,我才能走到今天。在我最难过的时候,是你情深义重,宁愿舍弃逍遥阁的一切也要陪我浪迹天涯;在我最艰难的时候,又是你奋不顾身,自愿前往雪峰山当人质才救我出牢笼。这份感情太深重,就算我能走出逍遥阁,也走不出你一世深情。”
“不要说了,”婉莹剧烈咳嗽,咬牙道,“其实我一直在骗你,当初救你是上官圣尊提前安排的,并非半途偶遇。原本可以把你留在逍遥阁,又是上官圣尊派彭文博劝说,我才利用你引天魔教、圣毒教、神龙教和两盟混战。为了让他们自相残杀,我怂恿你偷袭天魔教,又派裘莫言多次暴露了你的位置,引他们不断追杀你。其实当初在镇江,我原本能把你救出去,可是我没有这么做,而是躲在镇外袖手旁观。你被姜梦雪他们擒住时,我原来有机会救下你,我也没有这么做,而是任由他们把你带回了雪峰山。”
“不,”天赐激动道,“我不信,你不是那样的人!如果你是为了让我死心,我可以离开,但你不要侮辱自己,更不要侮辱这份感情!”
“我没有侮辱谁,”婉莹目光逼视,眼神哀怜道,“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你,希望你不要再遇到像我这样的人。你一直对我推心置腹,但我一直在利用你。你也许觉得我千里迢迢去雪峰山只是为了你,其实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圣阁。为了圣阁,我没有在镇江出手相救,也没有在半途出手,而是等天魔教擒住你之后再亲身前往。”
“为什么?”天赐难以置信道。
“也许你不明白,”婉莹幽幽道,“我若不说,你一辈子都不会明白。天魔教要北伐,一定会担心逍遥阁、天静宫出手阻拦。让天魔教拿住圣阁把柄,他们就可以肆无忌惮讨伐神龙教。什么把柄能让高高在上的逍遥阁主被迫让步?只有我,也只能是我!但是天魔教不敢对我下手,我只能利用你逼他们出手,甚至不惜千里迢迢前往雪峰山以身为饵。你一直觉得我是为了你,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是为了什么。我一直在利用你,也一直在欺骗你,或许这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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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赐凄笑几声,想起悠悠往事,渐渐泪眼朦胧。虽然他不愿相信婉莹的话,但依旧觉得心痛如绞。
见他眉头紧皱,神情痛苦,婉莹继续道:“上次五指山,我又利用你对付名门,逼名门对你出手。我对不住你,不求你原谅,只希望你放过圣阁,放过我爹。”
想起五指山往事,天赐只觉心寒彻骨,仿佛整个人都被冻僵了。望着婉莹清澈的双眸,他依旧不敢相信,声若蚊蝇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最爱的不是你,”婉莹猛然转过身去,强忍颤抖身躯,哀伤道,“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至今没有忘记他,或许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孽缘。”
“不必说了,”天赐有气无力道,“我明白了,明白了。”
见天赐失魂落魄般出了春莺阁,夏子龙抬手示意,众人迅散开,让开了一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