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时不觉,这会自个儿从伤口里扯出了破碎的布料,倒有些疼了。
当年在长安的小院子里,他头一回在韩夫人的剑下受伤时,林冬还是一个半大孩子,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一面小心翼翼地替他清理着伤口,一面吹着气儿,问他,“师兄,疼不疼。”
原本也疼,被她那一问,突地就感觉不到疼了。
只怨自个儿不够用功,才让一个小丫头片子生了同情。
他自恃清高。
林冬又何尝不是。
她拒绝了他,不过也是不想要自己的施舍和同情。
“师兄可在”沈颂刚清洗完伤口,一位弟子便立在了门前,手里拿着一个瓷瓶,见沈颂抬头望了过来,这才跨步进来,将瓷瓶给他搁在了桌上,“师姐让我拿过来给师兄。”
沈颂点头,“多谢。”
那弟子完成了使命,本想转身就走,却见沈颂轻轻侧身,胳膊上血淋淋的伤口无意之间落入眼底,得那你弟子一个哆嗦,忙地道,“师兄,这伤口挺严重,要不让余师兄”
余师兄是林师公的亲弟子。
庄子里谁要是受伤,都是找余师兄。
那弟子说了一半,想起大师兄和余师兄适才闹出来的恩怨,神色一时为难,及时地住了嘴。
沈颂了他一眼,故作无事地道,“伤口是有些深,但无大碍,我能忍。”
那弟子也寻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只对他说了一声,“师兄多保重。”回去后同林冬复命时,便多了一嘴,“师兄的伤口瞧着挺严重。”
林冬没什么表情。
后来听人说,沈颂没走,住了下来后,倒也没有让人去催他。
午后,弟子陆续过来送礼,林冬忙着应付,也没出门。
一个姑娘到了二十五岁,还没许亲嫁人,生辰之日便也没有什么喜庆可言,就算旁人不明着说,心头也免不得去替她数数岁数。
韩夫人这个年纪,林冬的哥哥林玉都已经四五岁了,家宴之前,韩夫人问了林常青的意见,“要不,咱考虑考虑景萧”
余景萧,被林常青收入灵山十一年,也算是知根知底。
且两人成亲后,还能住在灵山,肥水不流外人田,比外嫁强。
林常青没应,回头着韩夫人道,“冬儿追了那混账东西十几年,莫非你还想要景萧追上个十几年”
韩夫人说不出来话了。
自己女儿吃的亏,她清楚得很,断也没那么自私,再让自己的徒弟栽进去。
那丫头要当真对余景萧有心思,哪里又会耽搁这么多年。
沈颂不行,余景萧也不行。
韩夫人没好气了,“那丫头眼瞎的日子太长,这一下睁开了眼睛,也不知道会不会受了影响。”韩夫人心头总觉得不踏实,担忧地着林常青,“你说,十一年了,她当真能放下”
“招亲,明儿我就去办。”林常青打断了韩夫人的话,“只要双方上了眼,不再折腾,就算是外嫁,我也认了。”
“成。”
当日林冬的生辰晚宴,韩夫人并没去请沈颂。
林常青、韩夫人、林冬,和跟前的几个亲弟子一屋,其余弟子皆在堂前的院子里设了酒席热闹。
席间余景萧瞟了几回林冬,抬头又垂头,害怕一开口被拒了,可一想到师父林常青前两日交代的事,师姐生辰宴上得定亲,心头更为害怕。
犹豫了一阵后,余景萧终于借着给林常青敬酒的机会,鼓起了勇气,从席位上站了起来,“师父,师母,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