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刻,一身凌厉才的气势才完全显露出来,配合着那对阴厉狭长的目光,整个人宛如一只夜行的凶枭。
胡同内乍然寂静,迎面而来的朝峰和林鸢只觉自身仿佛踏进另一片世界,规整的砖墙成了参天的古树,细微的浮土长出茂盛的棘丛,人声化作兽吼虫鸣,头顶暗为星野月空。
完全像置身于千百年不见天光的原始森林内部。
“幻境类术法?”
“不对,不完全是。”
林鸢手掌拂过荆棘,指尖传来的刺痛告诉了他答案。
而对面,气息完全和周遭融为一体的阴鸷男人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他的声音和眼神一样,给人阴恻恻的感觉。
“一个归真境,一个通脉境巅峰,两个实力不俗的武人居然会和平民混在一起,还真是少见。”
“这是在下私事,阁下有事不妨直说。”
“我当然有事,只是你有资格听么?”
阴鸷男人幽幽的声音传遍整片密林。
“若没事,在下便先行回去了。”
朝峰满不在乎地回答。
“如果你能走掉的话。”
朝峰不再多言,回身便走。
下一瞬,脚下的荆棘开始疯涨生长,交叉错乱的荆棘每一根都尖刺乱生,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向朝峰腰身绞杀而去。
朝峰正要催动阳火御敌,将这一干杂草们焚烧殆尽。
然而伸出的手就这么停留在空中,哪里有半点火焰的影子。
朝峰愣了一瞬,藤蔓的尖刺就已经率先被割破。
好在朝峰反应及时,箭步跃上古树侧枝,避免了被绞成碎肉的下场惊疑的青年翻看着手掌,伤口和血液,以及掌间传来的疼痛感都如此的真实,可他无论如何也感应不到体内的阳火,就像它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再将目光投向地面,刚才一直站在身边的林鸢也不知何时消失了身影。
原处只剩下狰狞的尖刺。
朝峰肯定这是某种术法无疑,但目前为止还没现任何破绽。
不等朝峰过多思考,周围的苍劲树枝摇落树皮,内里裸出的不是木质,而是一张张尖牙倒卷的裂口。
整棵树就这么一节节蜕皮成满身裂口的怪物,就连旁边的树身也一样在进行着转化。
朝峰一下子失去落脚之地。
心里默默算着,按照进入巷子的位置,此刻他应该立于左边的墙头,如果真如他所想,那么,只要朝前跃出一丈,就会稳稳落在另一边的墙上,尽管此刻在他的视角里那片地方空空如也。
脚下的裂口已经开始咀嚼他的双脚,利齿和人骨摩擦造成令人脊背凉的脆响,又被飘荡着的兽吼虫鸣声淹没。
朝峰最后审视了脚底一眼,用力将双脚拔出,小腿以下已经肌肉尽碎,只剩森然白骨。
尽管他知道这并非是真实的伤害,但恐怖的疼痛感让他眉头拧在一起,好似有一壶滚水倒入头颅,冲击着额顶。
牙齿几乎被咬碎,嘴角留下血痕。朝峰呼出一口凉气,飘然跃出。
然而,落下的地方仍然空无一物,当失重感传来,朝峰知道自己错了。
于是干脆放任自己的身体从空中落下,任由匍匐在地万千尖刺将单薄的身体扎穿。
涌出的鲜血洇红衣襟。
俄而扎穿身体的荆棘又化为乌有,露出黑色泥土的地面,这地面海浪翻涌一样波动起来,朝峰破败的身体好比摧折的小船,在泥土的潮头中渐渐被淹没。
随着意识渐渐模糊,朝峰残存的视线在泥土的缝隙间隐约看见,那阴鸷男子傲立古树妖枝,眼神中满是不屑。
“原来如此……我明白……”
残破的躯体掩埋进更深的泥土中,密林又恢复到了原来的境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