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不是听见了吗。”商七七重新抬头,没好气地说,“我才没嫌弃表哥,表哥多好啊,我就是觉得……”
好友望着她,目光和过去都不同。然后她再次叹了口气,神情有些低落,说:“我就是觉得,他身体不好……挺可惜的。”
身体不好当然可惜,这句话在任何人身上都成立。商挽琴听出来,七七话里有话,可这一次无论她怎么问,七七都不肯解释了。
商挽琴没法,也写作业了。她做题速度快,晚自习结束前就写完了,忽然又想起七七的话。乔逢雪的身体……
“七七,你说,”她竭力让口吻随意些,虽然她并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表哥的病真好不了吗?”
“你也听我妈说过吧,他是这里长了东西。”七七指了指后脑勺,“诺,脑干。据说可以手术切除,但成功率……”
“可我觉得他状态挺好,和正常人也没什么区别。”商挽琴突发奇想,“他一直在省城医院保守治疗,会不会治着治着就好了?”
“没有那种先例啦。”
“那手术成功的话,就可以完全康复吗?”
“据说是这样的,我也不是很懂。”
“那他自己怎么想?”
“什么?”
“我是说,表哥自己是想一直保守,还是手术……?”
七七吓了一跳,露出紧张的神情,一把搂过她,贴着她耳朵低声说:“你可千万别在我妈面前说这话。”
“嗯?”商挽琴不明所以。
“你不知道,以前表哥提过一次,说想去国外做手术,原话是‘死了也比这样强’。但风险太高了,我妈死活不肯。你知道我妈那个人,平时温温柔柔的,认真起来能要人命……反正,表哥就再没说过了。”
说到这里,七七表情沉重起来。
“这么严重啊……”商挽琴喃喃。
“是啊,不过,听说还是有很多人找那个医生做手术,排队一年半载算快了……”
听着听着,商挽琴忽然叹了口气。她沉默地走在回寝室的路上,再不多说什么。
原因说不清道不明,但商挽琴开始拉着乔逢雪往外走。她已经学会规避危险用语,只说散步,不说锻炼。
那些年的乔逢雪宅得要命,让他出门是天大的困难,尤其是阳光明媚而强烈的六月。他可是个在屋子里随时紧闭窗帘、生怕被太阳晒到的人啊,天气还这么热。
他不情愿:“出去干什么?”
“去看花!”商挽琴随口编了个理由。
“六月花都凋谢了吧?”他露出怀疑的神色。
商挽琴不受影响,举起一只手,兴高采烈地宣布:“那就是寻找有什么花是六月开的散步之旅!”
他眉毛动了动,忍耐道:“你学日本游戏里的元气角色干什么……别拉,我自己会走。”
再不情愿,只要她坚持,他还是出门了。别的事也这样,看似他们吵吵闹闹,其实最后都由着她。
从那次开始,他们不再总是打游戏,而时不时出门走走。对此,两家的家长都很满意,看着自家孩子多晒晒太阳、多活动活动,怎么也比阴沉沉地成天打游戏顺眼。
很快到了暑假,也是一年中最炎热的时候,那一年还格外的热。别说乔逢雪不肯出门,商挽琴也怕了那份灼热,但躲在屋里吹空调、写作业?那也太无聊了。
“我想去看海!”她宣布。
“海?”那段时间,乔逢雪似乎有个什么紧急的工作,成天地敲代码,还熬过夜,被他姨妈狠狠说了一顿才不敢。他紧盯着屏幕,手里动作不停,随口说:“很近啊,动车二十分钟,随时能去……”
“所以你答应了?”商挽琴猛一下逼近他。
“……啊?”他没回过神。
“陪我和七七去看海!”商挽琴用手指头一下下戳他,力道很轻,很有节奏,“看海、看海、看海、看海……”
他回神,为难起来:“我暂时丢不开工作,你们去吧。”
对于“要忙工作”这个理由,商挽琴的接受程度很高,毕竟她也就小学的时候和父母一起住,后来父母就成了“工作太忙回不了家”的化身,她也长期住在奶奶和爷爷家里。
明明是很习惯的理由,也早早被教育“乖孩子不可以妨碍大人工作”,但那一次,她就是莫名不开心。理智知道任性,但就是不开心。
她也不说,就气鼓鼓地坐在旁边,一边写作业,一边抽空瞪他。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