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的夜里已经很凉,马蹄飞驰,冷风灌进人的喉头,带来一阵干燥的不适感。
林若青的指尖从马背上的鬃毛划过,入目已经能见田宇和山贼们拼杀的场面。然而还不等她多几眼,陈彦那边已经伸手盖住了她的眼睛,同时侧过脸在林若青的脸颊上吻了一下“青青,别。”
他说着又用力夹了一下马肚子,让马儿吃痛狂奔起来,直直向着田宇那边冲去。
田宇是陈彦这么多年来的得力助手,两人出生入死多少回,说情同兄弟也不为过。田宇余光中撇到了陈彦,霎时间越发情绪高涨,原本被那大胡子一刀砍过去已经没什么抵抗力气了,现在也大叫一声将那大胡子生生推开了去。
大胡子见对方援兵已经来,知道大事不妙,万万不能再拖延,是以立刻叫上自己的兄弟,能上马的就骑到马上,不能上马的竟就给扔在原地不去管他了。
穷寇莫追,更何况他们现在还在别人的地头上。
陈彦确认周围已经没有山贼后,这才翻身下马将林若青也一起给抱了下来,同时找了辆还算宽敞的马车让林若青坐进去。
田宇那边虽然也已经脱力,可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当下就嘱咐人将伤员抬进马车里,还有被落下的山贼也捆了直接塞进去。
一行人匆匆一收拾,立刻踏上了行程,片刻不敢逗留。
林若青上了马车,心头还是有些发颤,实在是她两辈子加起来遇见过最凶险的事儿也就是今晚这一遭了。若不是陈彦来得及时,恐怕现在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
她想起那个被砍倒在血泊里的家奴,当下立刻又要出马车。
陈彦见她要出来,连忙问她“怎么了”
“人都救起来没有”林若青抓紧了他的手,急迫地问,“前面为我们赶车的那个家丁呢,我帮他伤。”
陈彦几乎拉不住她。
林若青满头满脑都是尽量去救人,却忘了这个时候男女大防,她怎么好当着自己丈夫的面别的男人的身子
“已经让人抬到马车上了,也有晓得医术的人去救治了。”
林若青又说“车上我们原本带了不少伤药,也尽量都用上,先把血止住了,千万不要在半路上出什么岔子。”
陈彦全都答应着,他又转头对仆从道“听到没有都依着少夫人的意思办。”
下面的人领命走了。
林若青这才微微皱着眉头回到车里。
陈彦心里头的后怕并不比林若青少。他根本不敢想如果他前两天没有决定提前到半路上接林若青,那么今天晚上的事儿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他心有余悸,情绪直接转化成了肢体上的表现。陈彦一上马车就立刻将角落里坐着的林若青给抱进了自己怀里,低声道“青青,青青。”
陈彦并不期待林若青回应,他反复叫她的名字只是为了给自己确认林若青现在正平安在他怀里的事实。
林若青伸手揽住他的脖颈,低声回应她“我在。”
陈彦伸手拂过林若青的脸颊,满是歉然“是我的疏忽,若是我直接回杭城去接你,也不至于出了今天这样的事情。”
他此时更有些后悔起来,怎么一时忘情就说了带林若青出来的事情。
陈彦没有把想法直说出来,但是林若青却能感受到他在想些什么。
她当下说“今天的事情只是意外,爷也预料不到的,你不能因为这个就把我送回杭城里去,你答应过我的事儿,怎么能反悔了”
陈彦一时语塞“你怎么晓得”
林若青打断他“我猜到就是这样了。”
陈彦无奈,他低头向林若青,想要和她解释“青青,这一路北上可能遇见的意外还很多,我不能保证”
“爷不能保证的事儿多了,这天下多少凶险多少意外,离奇古怪的死法又有多少种,爷难不成还一一保证了我现在回杭城去,谁又能保证我不会隔天就吃块糕点给噎死了”
陈彦听见死字就是眉头一跳,他拧起眉毛道“胡说八道,什么死不死的”
林若青顶完了嘴,又知道说理狼狙好听的去哄着他,便又放软了语气说“爷今天晚上如同神兵天降,我本来怕极了,一见爷就什么都不怕了,后面若是爷一直陪着我,那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好怕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软硬皆施,陈彦也无法再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了。他在家里在外头,对谁都能够冷面冷脸,可唯独对林若青无法这样。
陈彦叹了一口气,指尖穿过林若青的发丝“你要紧紧跟着我,不能自己胡闹。”
这话没有明说,但却是个默认的意思,林若青展开笑颜,抬头亲了陈彦一下。
折腾到了这个时候,夜色已经十分深重,明月爬到了天当中,他们行进的速度却不敢放松。谁知道山贼们会不会叫来帮手杀一个回马枪。
一直等到天色快亮的时候,走出了上一个县的地界,车队这才渐渐放慢了速度,能够稍稍歇一会儿了。
林若青躺在马车里浅浅睡着,陈彦坐在她身边低头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