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的人,往往要让他战很难。”孙策想了想,朝周瑜一本正经地说,“但不好战的人,一旦下了决心,就再也拉不回头了,他会比谁都勇猛,因为他已经退无可退,无路可走。”
周瑜悲伤一笑,说“十年前,我与你起争端的那一天,这一战注定就会来临。”
“想好怎么打了么”孙策望望外头江水,又周瑜。
“没有。”周瑜答道,“没想好,但我不能说,说了,孙权会更慌。”
孙策说“别担心那小子,我倒是记得你替我打下吴郡那天晚上,你还记得么”
“里应外合”周瑜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了。
周瑜还记得那天夜里,他们牵起了一个熊熊燃烧的蜈蚣风筝,带着火焰,犹如长龙一般,扑向许贡的太守府内,一场混乱中,孙策趁机攻进了吴郡。
“嘘。”孙策做了个手势,活灵活现地演绎出了那条龙,手指在空中划来划去。
“周郎”小乔推了推周瑜,周瑜猛地惊醒,一身虚汗,猛烈地咳了起来。
“你没事罢。”小乔焦急道,“我听到你一直在喊伯符的名字。”
周瑜惊魂犹定,面朝被风卷起的纱帘,全身冷得不住发抖。
小乔说“喝点药,进里面去睡,你太劳累了。”
周瑜的双眼眯了起来,想起了那天夜里,熊熊燃烧的火龙。
“没事。”周瑜说,“不必担心我。”
天色已暗,入夜了,周瑜进房内收拾东西。
“我不走”小乔眉眼间带着不忍。
周瑜一边收拾小乔的随身衣物,一边说“你必须走,不能留在这里。”
“万一曹军登岸。”小乔说,“我带了匕首。”
“你要让咱们的孩子连母亲也没有么”周瑜说。
小乔屏住呼吸,沉默不语,周瑜继续收拾包袱,夫妻二人坐在一处,周瑜拂起小乔的额发。
“你回去了,我不会有后顾之忧。”周瑜缓缓道。
“你梦见伯符了么”小乔握着周瑜的手指,仿佛不认识一般地端详他。
周瑜点了点头,彼此都没有再说下去,天明时分,周瑜将小乔送到码头,一叶扁舟,载着背上包袱的小乔,以及数名随行军士,顺着长江而下,前往富春。
余下一
具琴,一壶清茶,一幅羊皮图卷。
长江在地图上,仿佛化作那条着火了的蜈蚣风筝,随时要扑面而来。
“八十万大军。”赵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说,“咱们两边加在一起,只有五万,这一仗要怎么打”
“大家都在问这个问题。”周瑜说,“连死去的伯符都特地问了我一次。”
赵云笑了起来,倚在廊前,抱着胳膊,战靴尖点着地,依旧是一副白铠少年将军的模样,唯一的区别,只有容颜变得更成熟了。
“你老了。”周瑜淡淡道。
“你也老了。”赵云说,“你比我老得快,两鬓都有白发了。”
周瑜说“你人老心不老,我人未老,心却已老了。”
赵云上前来,拍了拍周瑜的手臂,在一侧坐下,他们有太多的话要说,有太多的旧要叙,一时间反而说不出口。
未几,那些年的往事,都化作彼此心照不宣的一笑,不再提及。
周瑜是先开口的那个。
“你回长坂做甚么”
“救人。”
“救谁”
“阿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