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青飏醒来的时候,时值中午,大船一路顺风,早早地行过华阳、铜陵,比预计时间提前了半天抵达了芜湖。船老大将船停在了芜湖的裕溪口码头,道:“今日还需要在此装载一些布匹,所以只能在此留宿。明日一早出,傍晚便可到达京城。”
芜湖已逼近京城管辖的地带,卓青飏坐在船舱,便看见码头停着的都是官船,甲板上都是一些身着官家服饰的人,船上一些橙黄、深蓝、殷红的旗帜蔽日飘扬。
叶君成贪玩,出门这一路上遇上名山大城便都要登岸观光,见到卓青飏醒来,道:“卓兄,芜湖到了,咱们进城里喝酒去。”
卓青飏几番推辞,却又拗不过他,只得背了包袱、斗笠,提着星月剑随他上了岸。两人进了城,叶君成走街串巷,忽然嗅到一股胭脂水粉的味道,开怀一笑,道:“可算找到一处好去处。”说着进了一座小楼。
卓青飏见这座名叫“皖香阁”的居所,烟柳画桥,红绢绣缎,装饰得十分高雅,便跟叶君成走上楼去。楼上早有一个描眉画目的老板娘摇风摆柳地迎上前来,道:“两位官人,楼上有请,茶都沏好了。”
叶君成从腰间荷包拿出一锭银子,道,“给我们安排个安静的房间。”
老板娘喜笑颜开,收下银子,道,“客官尽管放心,随我来,您看看这间‘青梅嗅’怎么样?”
叶君成见这房间窗明几净,十分宽敞,高几上焚着沉水香,淡淡香气沁人心脾,颇觉满意,道,“就这里吧,摆酒,唱曲。”
老板娘道个万福,委身退去。卓青飏一看,那房子简直是间闺阁绣房,中央铺张地毯,上有桌椅,桌子铺着缎面桌布,上边摆着几盘精致的点心和茶水,窗台上花草开得正艳。墙边还镶着一张大床,鸳枕罗衾,锦幔绣帷。卓青飏没想到这里的饭庄如此有趣。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几声笑,老板娘推门进来,络绎跟进来七八个妙龄女子,手里抱着乐器,推搡着站了一地。另有几人端了酒菜、水果放在桌上。
老板娘上来斟了酒笑道:“大官人,我们这里的姑娘可是十里八乡的水灵,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叶君成吃个葡萄,道,“伺候好了,都有赏。”
老板娘忙上前伸手接了叶君成吐出的葡萄皮,满脸堆笑道:“如此可谢过大官人了。贞贞,凤尾,快来给两位官人捶腿。”
卓青飏这才明白过来,这地方哪里是喝酒的饭庄,而是一家青楼,忙道,“叶兄,小弟门派有戒,小弟先告辞了。”
叶君成忙拦住他,按他坐下道,“我们只是喝喝酒,听听曲而已。你不必太过紧张。”
卓青飏道,“可……”
叶君成道,“听个曲而已,昆仑派哪一条的规矩禁止听曲了。到了此处,就着曲来下酒,这才叫江南风味,你岂能辜负。”
老板娘忙示意一众女子,只听琴筝齐奏,一个身穿蓝裙的女子悠悠唱道:“漠漠轻寒上小楼,晓阴无赖似穷秋。淡烟流水画屏幽。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宝帘闲挂小银钩。”
那名叫贞贞和凤尾的娼妓,就势坐在叶君成和卓青飏身侧斟酒,叶君成见卓青飏局促不安,笑着微微摇头。贞贞、凤尾久在风月,贯通手段,纤指拿起酒杯,递到卓青飏唇前,温婉柔媚地劝酒。叶君成也在一旁怂恿,卓青飏只得张嘴喝了一杯,叶君成拍拍掌以示鼓励,趴在卓青飏耳边道,“人不风流枉少年。人生苦短,这样才对。”
贞贞又掀起一个葡萄喂到卓青飏嘴边,卓青飏闭口不吃。贞贞笑道:“官人,这里的葡萄甜得很,你尝一个吧。”叶君成却在一边调笑,道:“那也甜不过你。”
卓青飏如坐针毡,起身道,“叶兄,小弟还是回船上等你吧。”
叶君成叫道,“不许走。卓兄呀卓兄,你这个人,你这个样子,让我很做不来的,分明瞧不起我嘛。”
老板娘也在一旁敲边鼓,道:“这位官人说的极是。”
卓青飏道:“我没有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