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逐渐传来鸟叫的声音,熹微的晨光透过林子照进来,卓青飏抬头看看,树枝上两只不认识的鸟儿张着翅膀梳理羽毛,不时欢畅地鸣叫几下。鸟儿尚且懂得打理美貌,卓青飏看看自己身上衣着,与那云篆所穿犹如天壤之别,真是人而无仪,不死何为。卓青飏怀里还有上次彩笺从九江帮以假药骗来的银子,一路上也没怎么花销,卓青飏心中盘算先进城找苗云兮要回星月剑,再买一套干净的衣服,才能去见青螺。
眼见朝暾初升,光芒万丈,岳赤渡起身伸个懒腰,道:“打斗半夜,昨晚太困了,也没和你说清楚来龙去脉。咱们洗把脸边进城边说罢。”
两人起身走到一条溪水边,捧水洗把脸,便往城东朝阳门行去。昨日午后岳赤渡听了苗云兮的转述,才得知卓青飏被捕一事,心中踌躇返回客栈,客栈正有一人等候自己,那人便是陈墨。陈墨道明身份和来意,两人相商对策,这才引出深夜营救一事。
兄弟二人从朝阳门进了城,绕过皇宫和玄武湖,找到城北杨府。远远地就看见一座高门府第,府邸门外石狮子前台阶上坐着一个穿红衣服的姑娘,鬟翠双垂,不时地扬头张望人群,然后又失望地低下头,双手绞着衣角出神。
卓青飏认出来正是那日采菱的苗云兮。卓青飏高叫一声,便奔跑过去。
苗云兮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抬头一看,失神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笑容,起身抬起手臂朝他挥手叫道:“卓大哥。”
卓青飏与她重逢,苗云兮见他无恙,两人都十分高兴,互道别来。苗云兮道:“是谁救你出来的?”
卓青飏道:“是留云庄的人和我的师哥。”又道:“还要感谢你和爷爷。”
苗云兮听了,道:“杨大人这几天比较忙,我们还没见到他,没帮上什么忙。”
卓青飏道:“杨大人是谁?你们和朝廷的大人怎么相识?”
苗云兮四下看看,见四周车水马龙,一顶花团锦簇、缀着珠玉的轿子从府前经过。苗云兮道:“我只和你一个人说,你可不要宣扬。”苗云兮站在台阶上,比卓青飏高出一头,俯下身贴耳说道:“内阁辅解大人尊我爷爷为师长。两年前,内阁辅解缙大人被贬了官,爷爷也被连累了,后来杨大人见爷爷知识渊博,向皇上几经请求,才保住了爷爷。于是我们便在芜湖一带隐居。”
卓青飏没想到那个其貌不扬的老人,竟然是个朝廷大人都十分珍视重视的人才,果真是人不可貌相,道:“我不说就是。”
卓青飏又道:“我找你来取我的星月剑。”
苗云兮道:“我去给你拿。你在这里稍等我。”说罢,便跑进府邸,不一会儿又折身回来,手捧宝剑,道:“这是你的宝剑,你可收好了。”
卓青飏见宝剑失而复得,十分喜悦,道:“你真讲义气,我要多谢你。”
苗云兮见他道谢,甜甜一笑。卓青飏见岳赤渡等在一旁,道:“云兮妹妹,我和师兄另有要事,要先走一步。等我有了空,便再到你家去看你。”
苗云兮点头道,“你可记住今天的话,一定要来呀。”
卓青飏又道:“代我向爷爷道谢。”
苗云兮又道:“好。”
卓青飏和她道别,便和岳赤渡朝着城南走去。苗云兮站在台阶上,远远地看着他们离去,心中似乎万千滋味。
卓青飏见那金陵龙虎气象,山明水秀,市肆繁华,一派升平。卓青飏道:“师兄,我想要在这里买件衣服。”
岳赤渡看看他一身旧衣,道,“也好。”两人走进一家成衣店,岳赤渡给他挑选了一身崭新的缎衫,和一双鹿皮短靴。卓青飏换上一看,虽然神采奕奕,但一下子改变得如此悬殊,竟然有些暴户的喧嚣气质。卓青飏赧然笑道:“似乎不大对。”
岳赤渡道:“人靠衣装,慢慢地就习惯了。”
两人出了门,便去了城西兴隆客栈。卓青飏一路忐忑不安,他努力地稳定住自己的情绪,但是越靠近兴隆客栈,他越想离远一点。但有岳赤渡在身旁,只得步步随行向前。卓青飏遥遥看见柳树影里的“兴隆客栈”四个字,忽然道:“师兄,我们要不要先去别处走走。”
岳赤渡莫名其妙,道:“要去哪里?”
卓青飏道,“我是说……留云庄的人可能还没回来吧。”
岳赤渡道:“进去一看便知。卓师弟,这几年不见,你怎么这般扭扭捏捏的。我们进去看了,他们要是没回来,定是昨夜遇上了麻烦,我们也好出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