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原本可以于十成中攻出七成,而卓青飏被恒空几句指点,黑袍人却只能十成中攻出五成。但黑袍人武功也自不弱,刚才被恒空一掌击倒,此刻与卓青飏激烈鏖战,却并不露败象。
卓青飏快剑连连,使出“萧飒秋霜”、“天之洪流”、“风起昆巅”、“昆仑天堑”,黑袍人铁杖相持。本常等人瞧得眼花缭乱,耳中只听到“当当当”的兵器相击的声音。
黑袍人呵斥一声:“你这杂毛道士。”
卓青飏听他咒骂自己,心情更是激荡,手中快剑刷刷刷地几下,竟然罔顾黑袍人的凌厉攻势。长剑一劈,只听“噌——”的一声,本常等众僧一声惊呼,只见卓青飏一剑已经将黑袍人头顶的斗笠劈成两半,断裂的斗笠和面纱掉在地上。
众人这才看清那黑袍人的面貌,只见他不到四十的年纪,眉秃眼斜,鼻塌口阔,右额上不知是胎记,还是刺青,一大片不规则的紫色印记赫然覆住半边脸颊,让他本不英俊的脸庞,显得更加恐怖。他常年戴着斗笠面纱,想必也是为了遮挡这一缺陷。
卓青飏见了他的样子,吓了一跳,收剑立住。黑袍人看见众人目瞪口呆的神色,伸出右手的衣袖遮住半边脸,惊慌而沮丧地瞪眼看着他们,转身飞奔去了。
那样的眼神,卓青飏居然有一些同情。但见他逃去,便要飞身去追。
忽听恒空出声叫住他,道:“让他去吧。”
卓青飏折身回来,拜谢恒空,道:“多谢恒空大师点拨晚辈。”
恒空捻须,笑道:“你是个可树之才。”他回身道,“本常。”
本常忙上前来,听候差遣。恒空道:“妙善的伤,尚无性命之忧,你安排本字辈四位弟子,随妙因、妙果护送妙善先回少林去。留下四位,随我和妙忍往姑苏留云庄去。”
本常听了,便回去安排本我、本净、本梦、本幻跟随师父妙因、妙果回去。
恒空安排罢,见卓青飏,道:“你是叫卓青飏?”
卓青飏忙道:“晚辈是昆仑派卓青飏。”
恒空道:“昆仑派还有这样的弟子,真是深藏不露呀。玉灵子掌门人调教得好呀。”
卓青飏听他夸奖自己,忙道:“大师过誉了。”却听恒空又道:“道家功夫,讲究刚柔并济,虽也说柔能克刚,不过依老衲来看,克刚者,至柔也。但千万不要以至柔而废至刚呀。”
卓青飏听得不明不明,似是而非,道:“其中关键,还望大师指教。”
恒空道:“刚才你出手的可是昆仑三十六剑?”
卓青飏道:“正是昆仑三十六剑。”
恒空道:“昆仑三十六剑共分为十二上路,十二中路,十二下路。其中威力最强的莫过于这十二上路的剑法,十二上路全都是险中又险的剑招,你比如说‘雷霆随行’、‘白衣飞升’、‘羽翼垂天’、‘神通万化’这几招剑法,最讲究心中冲淡空明,要毫无杂念。”
卓青飏听恒空说出的这几招剑法乃是昆仑三十六剑中最为精深的几路剑法,诡变莫测,但要想熟练这几路剑法,挥出它真正的威力来,对弟子的要求极高极严,若是心中留存有一丝半毫的杂念,临阵挥,怕是会多害无益,流毒无穷。卓青飏虽然也学全了这几路剑法,但也生平不敢轻易使出来。此刻听恒空说出其中诀窍,心中又是敬佩,却又是害怕。
恒空道:“不论礼佛,还是修道,若是潜心,也方可心中空明。学佛之人把一切都看淡了,淡到无物无尘,乃至无念,即可空明。修道之人,顺其自然,任清风明月,自来自去,由一化为二,由二化为三,由三化为万物,万物又归化于一,从无至有,再从有至无,心里亦可空明。”
卓青飏道:“晚辈更加不懂了。”
恒空面容含笑,道:“你看江边矮山上有一塔,那是弘觉寺,老衲有一故友曾在塔上给我宣讲佛法。卓少侠陪老衲旧地重游一番,如何。”
卓青飏道:“恭敬不如从命,晚辈得聆清音,实乃有幸。”
两人在前行走,本常、本乐、本苦、本意跟在身后。行不多时,众人只见秋霜渐消,山路的石阶上湿漉漉的,松柏苍苍之中,就见一座气势雄伟的砖木结构的高塔耸立出来。风一吹,塔角上悬着的钟铃,出一阵阵响声。卓青飏走近一看,才见这高塔历经沧桑,已经甚为破旧。
恒空回头命本常等人驻足,自己走上前,推开塔门,那塔有七八层高,一层甚为宽广,中间坐着一尊石佛。卓青飏见那石塔结满尘垢蛛丝,紧随进去,见有一把扫帚,忙拿起来,便要扫塔。
恒空笑道:“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他便笑着,也不顾楼梯上结满的蛛丝,径直往上边行去。卓青飏见状,似乎有些明白恒空刚才的话,但似乎又有些不明白,他三步并做两步,亦步亦趋地跟着恒空,提前伸出扫帚掸去蛛尘。
两人就走到了最顶层,塔里暗沉沉地,也看不清楚。恒空伸手推开一扇窗户,有轻悠悠的微风吹进来,卓青飏才看清那石塔每一层东西各有一扇窗户。一路上来,每一层都是空荡荡的,但是在这最顶层的中央却摆着一架蒙了灰尘的纱屏,那纱屏只有中间一条立轴,被风一吹,屏上的破纱漏了几个洞,立轴也吱吱呀呀地响。卓青飏不知这石塔有什么特殊之处,恒空却道:“当年就是在这里,老衲的故友给我讲经,想想都三十多年了,三十多年,转瞬而逝呀。”
卓青飏见恒空年迈老朽,三十多年前,自己尚未出生,不知道自己三十年后是不是也成了恒空这般模样。
恒空又道:“你看这纱屏,它在动嘛?”
卓青飏道:“秋风强劲,纱屏在动。”
恒空关上窗户,那纱屏却也静悄悄地立住了,道:“若是纱屏在动,为何老衲关了窗户,它便稳如泰山。”
卓青飏道:“那是打开窗户,有风的缘故。”
恒空重又打开窗户,道:“那么是风在动,还是纱屏在动。”
卓青飏道:“晚辈知道了,是风在动。”
恒空却又笑了,“莫不是你的心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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