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阴闷院子让李道玄感到诧异,树木能将院子几乎遮了个严严实实,且不说人住的舒不舒服,这样既容易招惹虫蚁,也容易藏蛇鼠。
或许是看李道玄打量着院落,姜氏便似解释又似自言自语道:“我那儿媳妇惧光,平日里不愿意出门散步。如今又怀了身孕,在家中久坐对身体也不大好。所以就让这树多长了些,好盖日头。”
“原来是这样。”李道玄点头应道。
踏入堂屋中,入眼的就是正中摆放着瓜果的灵位。
那灵位上立着一块牌位,看上边刻着的逝者姓名,应是姜氏的相公,过世也没几年。
李道玄不知道李秀才之母姜氏的事,家中也没人提及,所以姜氏相公是何人,又经历何事,他是一概不知。
除了那灵位外,屋中还摆着一台织布机。
这种木制的机器在两江和闽浙地区并不少见,也是寻常家妇人用来补贴家用的法子,尤其在江浙两地,毕竟东方的丝绸在这个年代依旧是抢手货,即便大英看中的鸦片生意,也多会以丝绸进行交易,不过这些事情就只能另谈。
“坐吧。”姜氏说着,卷下袖子给李道玄端来吃食。“文哥儿刚好睡去了,也不能叫他出来与?说说话。等会儿我去看看他平日里的书,拿来给你自己看。”
“那就多谢大娘了。”李道玄连忙答谢。
“也不用这般客气。”姜氏强打起精神笑道。“说起来我也听说过你的事,你不是去了山上修道吗?怎么又回来读书?”
“是师父看我年纪到了,便放我回来。所以回来后我爹就让我好生读书识字,想着让我将来能考个功名。”李道玄编着瞎话,这眼皮都不带眨一下,只是看向姜氏,神色甚是镇定自若。
“这样啊,那也是。”姜氏轻声说着。“你爹最近如何?”
();() “我爹?我爹最近还好。不过他总是夸大娘家的文哥儿聪慧过人,说我比不上文哥儿。”李道玄又道,故意将自己贬低一些,将文哥儿夸赞一番。
这种说话的方式也算是人际交往的一部分,寻常人都很喜欢听。
只是姜氏听了这话,面色并没有多开心,反而是看着李道玄,神色有些黯然:“这样啊,他也是会这么说的吗?”
“。”李道玄觉得这气氛有点怪,没敢再继续编下去。
他总觉得这姜氏和自家爹似乎有什么牵扯,不然她也不会听到这些话后做出如此神色。
“我爹说的话很多,有时候我也会忘记。”李道玄小声说道。“大娘是不是和我爹很熟?”
“我和你爹?的确很熟悉。”姜氏悻悻然说道,欲言又止,而此刻就听到一旁传来动静,便见一名穿着素衣的年轻女子走出来。
她挺着大肚子,面带不悦之色,看向屋中坐着的两人抱怨道:“我是在睡觉,总叫你们吵醒。你们李家的孩子还要不要,若是想要就别打扰我休息。你这做婆婆的总是不做好事,若是落了胎,也算是你们李家的报应。”
孕妇一口气说完,便转身就回到房间里,也不管堂屋中的二人什么反应,只是这话说的凶悍,让姜氏都面色难堪。
李道玄皱起眉,紧紧的盯着那孕妇的背影。
他是没想到这秀才的媳妇竟然如此大的脾气,连自家婆婆都敢训斥一顿。
抚摸着宫幼薇的脑袋,感觉到指尖上传来的温热。
李道玄知道这是宫幼薇给他信号,说明她已经看清楚这孕妇的真身。
不过这李秀才媳妇的突然出现,再如此一番数落,反倒让李道玄省去一番寒叙折腾。
原本还在内心琢磨着如何能见到这李秀才家的孕妇呢,这下倒好,既让宫幼薇见着了李秀才的媳妇,又给了李道玄离开的借口。
“大娘,是晚辈唐突了,小子就先回了,明个儿倘若空了,我再来寻文哥儿讨教。”
姜氏刚被儿媳数落的难堪,见李道玄打算离开,也就没再客气,只道了句:“也好,也好。”
说罢,便由着李道玄起身离去。
李道玄走出堂屋,余光撇了眼姜氏憔悴的身影,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你发现了什么?”出了秀才家的院子百余步后,李道玄朝宫幼薇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