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和谈还有许多细节待敲定,大军中途除了短暂的休整用饭,没有在东州境内多做停留,出了雍城,就直奔暮云关方向。
江蕴大病初愈,没有骑马,而是坐马车,和范周、云怀等心腹一道,跟在大军之后。
范周自从在齐都街头到那一幕,如今防隋衡如防贼一般,出发之时,就主动提出与江蕴共乘一车,好方便商量一些未完全议定的南北和谈条款。
在范周来,即使殿下真对隋国太子产生了一些情谊,这种情谊也不宜长久下去,一则隋国太子无论从体力还是性格来说,都与殿下并不登对,他担心殿下会受欺侮。二来,两个太子坠入河,很容易因私情影响国事。
至少在南北顺利完成议和前,殿下不宜与隋国太子有太多交集。
殿下自幼缺少父母疼,很容易因为一个人的热烈追求而心软,身为谋士,他有义务为殿下挡住一些心怀不轨的野狼。
这日傍晚,大军出了东州边境,在野外安营扎寨。
双方兵马泾渭分明,各占据一块地盘,隔空相对,吃饭也是各吃各的。江蕴在车中休息了两日,见云怀带着士兵们在架起筹火烤野味,和范周道“先生若不急着说剩下的事,我们也去尝尝吧。”
这两日,江蕴大多是在车里用饭,范周时刻陪着,把马车守得密不透风,不给隋衡一点靠近的机会。
听说江蕴要出去,范周虽然很担忧会引来对面那头野狼的觊觎,可殿下饿了,起来似乎很馋云怀烤的野味,他也不好说什么,忙放下手中文,称是,陪江蕴一道从车里下来了。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肉香,除了江国这边,更大更浓烈的香气,是从对面隋军大营飘出来的。
同时混杂的还有酒香和说笑声。
青狼营乃隋军精锐,自初建起,就跟着隋衡在北境出生入死,营中个个都是在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惯了的,性情豪爽,不拘小节,此次攻打齐都,得益于齐王那方藏宝室,每人都获得了丰厚封赏,又一举捣毁了青雀台那样臭名昭著的祸害之地,为天下除害,将士们心中畅快,终于有机会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庆祝一番,一些将领甚至纵声高歌。
云怀见江蕴出来,也连忙起身迎上来,引着江蕴到筹火边坐下,一道烤火。围坐的还有其他将领谋士,见太子殿下过来,忙要起身行礼,江蕴让大家都坐下,笑道∶“大家不必拘束。”
江蕴刚坐下不久,就有几名隋兵抬着半只野味从对面走了过来。
领头的隋兵笑道∶“这是我们殿下新猎的野鹿,殿下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特意让我们送一半过来,给容与殿下和诸位将军尝尝。”
这个季节,能在山中猎到一只鹿并不容易,一般人也不会选择这种时节进山猎物。
众将士早就闻到了对面飘来的奇异肉香,见是野鹿,都馋得不行,江蕴自然没有推拒之理,让士兵收下,道替我谢谢你们殿下。
范周一阵心梗。
他就知道,只要殿下一露面,就会被对面那头野狼给盯上。
隋衡也确实正坐在对面盯着江蕴,身边围着徐桥等心腹将领,他隔着夜色与火光,他一袭青色长袄,优雅地跪坐在火堆边,手里握着一只鸡腿,小口小口地啃着。
隋衡忽然想起,他们在崖底初见的时候,他也是这般,优雅坐着,一小只鸡腿,慢条斯理地,足足哨了小半个时辰。
他当时就想,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娇气又讲究的人。
像只娇贵的小猫咪。
他只一眼,就忍不住想叼回狼窝里。
只是没想到,这勾他心魄的小猫咪,会是他一直视为死对头的江容与。
不过,这也侧面印证,他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一般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入他的眼。
隋国太子殿下的骄傲与自尊,瞬间得到了另一种满足。
徐桥正割了块鹿肉吃,见隋衡视线所望,忍不住想提醒自家殿下注意一下影响,别老盯着人家对面的太子。
像个见色起意的登徒子一般。
“殿下,吃肉。”
徐桥给隋衡塞了块肉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