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俊是不太明白那种“修了就和没修”、“青砖碧瓦蓝墙”的素雅之美,他只觉得那锦廊上的永宁王府再好,也不过是个用黄金堆砌出来的江南园林罢了,虽然素雅古朴,却像个“金鸟笼”,锁尽了宁王一生的荣辱。
若真要问,江俊还是更喜欢恭王府这样的。
地上所建与羽城的夯土墙浑然一体,地下别出心裁、独成一格,虽然也是富贵堂皇、彰显皇家财力的府苑,但让人觉得更加舒服。
等绕过回廊进入承风堂后,江俊邀恭王坐下:“王爷请坐。”
看了看那空荡荡的桌子,上头只有两幅碗筷而没有菜肴,恭王的嘴角翘了翘:“看来本王开罪江公子不小——”
江俊也笑,亲自给恭王满了一杯茶:“江俊却有佳肴想请王爷尝一尝,只是怕酒桌之上说的话算不得数,才邀请王爷现行赐教。”
“秦深,是不是?”
“是,”江俊看着恭王道:“秦深是由你带去远征军大帐中的,你和贺兰寻一直又不对付,李吟商是皇帝的人,难道会看不出来其中的设计吗?你这样做,不是把秦老板暴露给了皇帝么?”
恭王古怪地笑了一声,眨了眨眼睛:“啧,江公子原来是在担心秦老板么?”
“……我在和你说正经的。”
“本王也很正经啊,”恭王无辜地耸耸肩,道:“秦深在征远大军中做了什么,李吟商都看在眼里,而只要在羽城稍稍打听,就会知道本王同秦老板素来有些交情。”
“至于——本王知不知晓贺兰寻同秦深过去的纠葛,并借此来扰乱贺兰寻、让他没有办法按照皇兄的心思对我动些手脚,这个——李吟商就没办法得知了。”
江俊挑了挑眉:似乎有那么一点意思。
“李吟商无从得知,却会将我和秦深的关系尽数禀报给凌承,凌承多疑,”恭王无奈地摇摇头:“我前儿不是才同你说过,本王要的就是他的怀疑,他越疑神疑鬼,我的事情也就越好办了——”
“但是秦深,”江俊皱皱眉,“你这么做不是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么?”
“你别忘了秦老板身份非同一般,”恭王道:“虽然他现在看上去苍白羸弱,但你别忘记了他本名洛竺琅,来自西域。”
江俊愣了愣,低头默默不语。
一将功成万骨枯,李吟商也好、秦深也罢,他们都只不过是这棋盘上的棋子,真正执手落子的人,从来都不是他们。
正在他出神间,恭王的手轻轻地覆盖上了他的手背,他抬头,正好看见了恭王那双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睛。
恭王看着他,脸上挂着笑,可眼里却露了几分苦涩:“怕了?”
是他锋芒太露,到底还是让江俊有些畏惧了么?畏惧他们这些长在皇庭之中、浸|淫在权柄斗争之下的皇子们,畏惧着他们身上流动的那种冰冷血液。
“……”江俊摇摇头,翻手过来轻轻握住了恭王的手:“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不像你出生皇家,我看到的仅仅是眼前发生的一切。而你,却要筹谋深远,所以——我不是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