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竹园,隔着老远就听到燕徽音大叫放开不要缠着我的声音,隐隐还有一丝微弱的哭声,那哭声真是可怜,燕云旗的心为此微微一颤。
房门的打开的,燕徽音正抓着门板,而他的大腿被一个纤弱的少年死死抱着,正鬼哭狼嚎地喊着救命,可那少年只是哭,着柔柔弱弱的模样,却死活不肯放开。
瞧见姐姐来了,燕徽音跟到救命稻草一样大叫“姐姐快救我啊把这个疯子给我拉开啊啊”
燕云旗走到桌边坐下,美丽的眼睛淡淡地向那个抱着燕徽音大腿不肯松开的少年,话却是对着燕徽音问的“你跟他把话说开了”
“他一醒过来瞅着我就抱着我大腿哭,我哪有时间说嘛”提到这个燕徽音可委屈了,他奋力甩甩大腿,可那少年虽然柔弱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但却硬是死活抱着不肯放开,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姐姐快救我啊”
增光得到燕云旗的眼神,立刻上前去,他从小学武,身手敏捷,瞬间将少年从燕徽音身上扒了下来,重得自由的燕徽音立刻跳到燕云旗身后,紧紧地搂住她的肩膀不肯松开“姐救命啊,这傻瓜疯了。”
少年被增光从燕徽音大腿上扒开后,显得尤为失魂落魄,他坐在地上,衣衫大开,露出一片雪白的几乎得到血管和青筋的胸膛。与此同时,燕云旗也正慢条斯理地打量着他。少年生得算不得多美,但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睛还有纤巧的五官,使得他像极了一只惹人怜的小兔子,尤其是那双大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始终盯着燕徽音,好像他是他全部的生命。
“我跟你说,我们真是只是露水夫妻我不可能娶你的好不好”燕徽音抱着姐姐的肩膀对着少年说,紧张地望着,生怕他再扑过来缠住自己。“再说了,你见过男男成亲的吗”他只是玩玩,怎么可能真的娶个男子回家,到时候哪怕姐姐无所谓,坟墓里的爹娘都会跳出来大骂他是不肖子的好吗
“可,可是”少年的声音如同他的人一样纤细,软软的声音里像是能挤出水来,可极了。“你说过要跟我永远在一起的不然你为什么不让我去伺候别人”
燕徽音对天翻了个大白眼,“我说谎了。”
噗嗤青奴连忙捂住自己的小嘴,在燕云旗的视线下咬牙忍住笑意。少爷还是这么不着调,谎话连篇,也只有单纯的小孩才会被骗。这小倌儿起来人模人样的,怎么会这么糊涂,谁不知道花心的燕家少爷向来舌灿莲花,甜言蜜语说出来又不要银子,怎会吝啬。
少年的眼神刹那间充斥水汽,可他很是倔强地咬住嘴唇不叫眼泪掉下来,模样楚楚可怜中又带着一丝坚强,使得燕云旗深邃的眸子不觉为之一动。
燕徽音觉得这人真是忒地认真,烟花之地,逢场作戏,谁会把谁的话当真恩客来来去去,还不都是一样。少年的纠缠让他有些不耐,再一想到弄得连姐姐都知道了,自己若是处理不当,不知道这个月的银子还能有多少。这么想来,再一那少年便愈发觉得厌烦,可顾忌着燕云旗在,他也不好表现出来,只得勉强软下声音,好声好气地商量“喂,我说,你莫哭了,咱们相遇一场,也算是有点缘分,你别再闹了成么”
少年眨巴着大眼着他,嘴巴抖了那么两下,眸底明明是泪,却强行忍住,燕云旗了,心口愈发被撞击的厉害。她端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问“你这般死缠烂打,是想要钱,还是想怎的”不待少年回答,她淡淡地将其中要害一一解析。“且不说徽音是否喜你,便是喜,燕家也不容许传承香火的少爷弄个小倌儿进门,你虽身在蜂巢,但也应听说过,燕家家财万贯,银子是不缺的,你若是聪明些,应该知道拿了银子走人,比一文钱没有被赶出去要好的多。”茶有些凉了,味道微苦,没了那沁人心脾的味儿。燕云旗俯视着地上的少年,他叫莲生是吗
机灵的青奴立刻换了热茶过来,小姐身子弱,可得好生注意着。
岂料少年却摇摇头,他忍着被羞辱的不堪,眼睛充满温软与意的着燕徽音,好像燕徽音就是他的一切。“我,我不要钱”他原本不想回答燕徽音之外的人的话,可燕云旗和他的心上人长得实在是一模一样,只是她要更瘦弱秀美一些,姐弟俩虽然是同胞,长相也相同,但气质迥异,一便知道他们谁是谁了。
声音小小的,如同蚊呐,可燕云旗还是听得清楚。登下她便觉得这少年忒地痴缠不休,又不知回头与放手,平时的日子必定过得很苦。于是她说出了连自己都觉得不大可能的提议“那不然,燕府替你赎了身,你自己找个好人家安定下来,这样又待如何”
燕徽音一听姐姐给出了这么个话儿,登时用力点头“好,好”说完低头对少年说,“莲、莲子不对,是莲生,你不是很想从良吗还不快谢谢我姐,快啊。”
莲生脸上露出向往之色,但他忐忑地望着燕云旗好久,才小小声道“我不用我只想要跟徽音少爷在一起。就算他不要我,我也不要拿燕家的银子,我,我就是喜欢徽音少爷而已,跟银子没有关系。”如果让燕家给自己赎身,那自己的情岂不是十分廉价他不要那样,他是真心喜欢徽音少爷的。
拿这个天真的孩子没辙,燕云旗俯首轻笑,在生意场上打滚久了,自是见过不少风尘男女,可还从没遇到过像这样纯真的孩子。“也罢,那你就暂时待在燕府好了,等到你的身子养好了,我再命人送你回去。你留下来的日子里,如若能够让徽音回心转意,那么到时候徽音只需为燕家留下子嗣,他的事情我便不再去管了。”她站起身,青奴立刻取来披风为她系好。
莲生小脸一红,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幸运,反倒是燕徽音惨叫一声,面色发青,五官一垮,就差没跪地求饶了。他回头了羞红一张秀气小脸的莲生,心里叫苦不迭。
果然万花丛中过,伤身了啊
三日后
正在房账本的燕云旗喝完最后一口茶,突然想起那日的小倌儿,便问一旁伺候着的青奴“青奴,那个叫莲生的,身子好了吗”
“好了。”青奴有点不屑,“我是好了,可大夫说没好。”
这是何意
知道小姐在问,青奴撇撇嘴道“小姐你是不知,那小倌儿忒地不知趣,镇日守在少爷的院落外,也不说话,就在那守着,少爷都被吓得好几日不敢从正门走了呢”到底不是清白人家的,就是这么不知羞耻。
可燕云旗却心底微微一酸,她没说什么,只是低下头继续账本,机灵的青奴察觉到小姐心情不错,赶紧上来问出自己的不解“小姐啊,青奴有些地方不懂,小姐可否为青奴解答”
“你说。”清清淡淡的声音,虽然冷了些,却听得人无比舒服。
“小姐为什么要把那小倌儿留在府中啊要知道总有些碎嘴的,知道咱们燕府里有个蜂巢的相公,还不知会怎么败坏小姐和少爷的名声呢”老爷和夫人去世后,小姐独自一人撑起庞大的燕府,少爷与小姐一般大,可自小便无比贪玩,府里的事情更是从不过问,小姐再怎么精明能干,也不过是个二八年华的姑娘,早晚是要嫁人的,这样整日忙于公事,要怎么去觅得如意郎君
增光和青奴私底下不止一次的抱怨过玩世不恭的少爷不懂事,让小姐镇日操劳,本来就不是很好的身体变得更差了。可小姐却毫不在意,似乎是要为燕府搭上自己的一生一般,这些原本应该是少爷的责任哪虽然老爷临终前将燕家大权交给了小姐,在世时也是只重小姐,但、但小姐毕竟只是个女儿家,她不能这样毁了自己的一生呀
燕云旗搁下朱砂笔,静静地想了下才道“嘴巴长在外人身上,无所谓长短,更何况徽音的名声难不成还会再坏下去吗”男女通吃流连花丛毫无责任心的败家子儿,人们还能传的更难听些吗“至于那个小倌儿,我只是见他性子纯善,又加之一片痴心,若是能让徽音收心,那便再好不过了。”
“小姐考虑的周到,不过啊,小姐请恕青奴直言,这小倌儿根本不是少爷喜欢的型,而且少爷现在到他跟到鬼似的,避之唯恐不及,又哪里会为他收心呢小姐啊,还是早点把他送走吧,少爷名声是坏了,可小姐却是美名赞誉一片,总不好被这小倌儿毁了吧”青奴忿忿不平。
这忠心的小丫头呵燕云旗微微一笑,转移话题“青奴,秋勉有消息了吗这回他出门迟了三日回来,不知为何”
“刚刚收到他的飞鸽传,说是在路上,很快就能回京了,怎么了小姐,你还要他去做什么事吗”青奴皱眉,“他应该在小姐身边保护您才是,凭增光那三脚猫功夫啊,对付个小毛贼还可以,要真遇到坏人,根本不够”
“青奴你又在小姐面前讲我坏话”增光正好抱着一摞账本踏进房,听到青奴道自己是非,立刻凶巴巴地吼,转脸面对燕云旗时却又是另一副讨好的面孔“小姐,你可别听青奴乱说,秋勉教我的功夫我都练得烂熟于心了,虽然比不上他但一般人可不是我的对手,小姐你一定要相信我呀”说完用力点头,首先要自己相信自己,然后才能让小姐相信自己。
燕云旗对下人说不上多么亲近,她总是冷冷淡淡的,让人心生敬畏,但对从小跟在她身边的青奴增光还有在外面的秋勉,虽然以主仆相称,但她心里却早已将三人当成了自己的兄弟姐妹,而这三人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在她面前也很是放得开,只是从来不敢越过主仆界限。他们敬她尊她,并且誓死效忠于她,不管燕云旗活着或是死了,他们的主人都只有她一个。
见小姐笑了,摇摇头重新账本,青奴趁机对增光做个鬼脸,把年纪轻的少年气得活蹦乱跳。
这时候一切都很美好,很多很多年后,已经老了当上祖母的冬草回想起这一幕都还会落泪。
“小姐,这是城东铺子里的,何掌柜已经都重新校对过一遍了,说是没问题,但还是要请小姐过目。”增光恭敬地把账本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