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官府,那也是甚为迷信的,便迎合着市井传闻,用一块磨盘将井口盖上。
现如今时间久远,那早就没人来过问了,甚至还有传闻说这园中闹鬼,如此一来就更是没人儿敢去了。
几个人寻到这处荒宅的时候,恰是红日当空,因而也没见到什么阴风惨惨,鬼雾森森之状,只有满地的残砖败瓦,在向他们述说着多年的凄苦和寂寥。
他们在园中寻到了那口古井,见上面果然盖了一块残破的磨盘,许是生了荒草的缘故,那块磨盘早已被草根钻透,变得酥脆、松散,只要用脚一蹬,说不定就能四分五裂了。
他们在宅中又看了一回,眼见没生什么诡异的事儿,便大着胆子聚集到古井旁,商量着打开一看。
可六格格还自念着乞丐的言语,料定这里面儿那必是通向大地狱的,就又想出言阻止。
可另外的三个人那都是不怕天不怕地的莽汉呐,哪里由她说话,只是一番的手起脚落,便将那块磨盘拆成了数块儿,当中就露出一口阴森森的古井来。
井中却并没有什么森森的白气,只是冷气逼人,只要稍微凑近看上那么一看,便被逼得是喷嚏连连,浑身都被激起了一层毛栗子。
他们眼见井中并无异状,不免有些兴味索然,麻三儿便开口笑道:
“这几个贼乞丐,竟然敢捋虎须。
什么古井有鬼,老龙戏水,分明就是扯谎,想看看你家三爷到底是敢来不敢来?
而今既然开了古井,就去提了那老鬼来,把他浸在井水了,也叫他们知道三爷的厉害。”
他既然起了泼皮的心性,当即就要找那几个乞丐算账,可忽然就见一律白烟自井中升腾而上,细细一闻就真有一丝丝的肉香随风飘散。
几个人都是大眼儿瞪小眼儿,分不清是自己的鼻子出了问题,还是这传说是真的,难不成下头真有阎王老子做饭,那可当真是匪夷所思了。
大家见事有蹊跷,都不约而同的探头向井中观望,但见黑漆漆的一片,仍有一丝丝的白气,自井底缕缕飘出,不多时那阵酒肉的香味儿竟也跟着越来越浓重了。
虎妖和猎户那都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他们就当真以为下面儿确有什么阎王老子的宫殿,等待会儿阎王老子用过了酒饭,抬头再见到我等几个,那岂不是要糟糕吗?
于是乎他二人便想转身逃遁,却被麻三儿劈手揪住,喝道:
“二位仁兄莫怕,想我等也是有一番机缘的,既到了此间怎能不下去看个究竟。
倘就这么回去了,那岂不是要被几个天杀的乞丐笑话吗?
我料想此处不过是与几处饭庄相通罢了,所以才有这般的饭菜香气飘散而出。
待我等下去寻找一回,待弄清了来龙去脉,再回去将那几个乞丐嘲笑一回,也好在此处扬扬名儿、立立万儿。”
可是他们连着推让了几回,就是没人敢下去,麻三儿见三人都瞅着自己,便横了一条心道:
“也罢,既然二位仁兄无此胆量,那就由我先下去走一遭。等看清了路数,再叫你二人一同下去开开眼界不迟。”
说罢,他便叫二人寻来了几段长绳,将之相互间接了,又自去寻来一根粗硬的棍棒,将麻绳儿系紧,再将一头儿缠在了腰间,就此来到井边,准备要下去了。
那六格格自从被麻三儿救了之后,早有委身之意了,此时见他甘冒奇险,去逞什么英雄好汉,便想出言阻止。
可麻三儿却是个一心要四处闯荡的游侠之徒,哪里晓得什么女儿家的心性呢,他见虎妖与猎户已准备妥帖了,便深深闭住了一口气,慢慢降入了井中。
此时虽是午时三刻的天气,头上骄阳似火,可井内却是阴冷异常。
随着长绳的施放,麻三儿越来越感到寒气刺骨,刚要大喊将自己拉上去,却被冷气所逼,竟连连打了几个喷嚏,连话就都说不出来了。
他见井壁光滑,上面生满了苔藓,心道倘或这绳索断了,那是想爬也爬不上去的,不免心中焦急,就尽力摇动绳索,欲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然而,恰在此时,他却忽然闻到周遭香味儿渐浓,那滋味儿就好像来到哪家大户的后厨了。
以往他可没少在厨里帮工,对此当然熟悉了,便认定自己最初的猜测那必是对的,此井肯定与哪家的后厨相通。
他好奇心起,便不再怕了,就揉了揉眼睛,四下里认真查看起来,意图能现什么蛛丝马迹。
论说这井中虽是阴暗潮湿,可好在头顶的阳光耀眼,故而在适应了一段时间之后,麻三儿便能看清周遭的事物了。
可他一看之下,却顿感诧异莫名,原来那一缕缕的白烟竟是从一处砖缝儿之中飘散出来的。
他自道这青砖背后,定是哪家大户的阴沟,便急不可耐的以手抽动青砖。
古时的青砖那都是用胶泥砌合的,自在阴冷潮湿的环境里久了,早已松散不堪,故而在一阵儿忙活过后,麻三儿竟然就撬动了一块。
他大喜过望,急忙以手把住上头的砖缝儿,另一只手再猛力一抽,竟将这块儿青砖就硬生生的拔将出来了。
可当他向着滚滚白烟内看过去时,却被吓得几乎就要抓不住绳索,一头掉到那阴冷肮脏的井水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