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成麟道:“叔父也不必太过自责了!其实此事也怨不得叔父,怨只怨吕府的人太过卑劣了。”
这话正好合了丁进之的心意,他轻叹一声道:“贤侄请稍坐,老夫失陪,先去看看小女。”
何成麟道:“叔父,小侄冒昧告求,能否允许小侄陪同叔父一同前去探望小姐?”
丁进之略一踌躇,自思:出了这种事情,何成麟非但对女儿不嫌弃,而且还这么的关心与体贴,可见此人乃是有情有义之人,心中当然高兴,遂爽快地点头答应了。
丁进之、何成麟两人一起来到小姐的绣楼。
在闺阁外间,王嬷嬷轻声告诉二人,“小姐现在已经安静下来,刚刚睡了,请老爷和公子过会儿再来吧!”
丁进之与何成麟只好悻悻地退了出来。
何成麟道:“叔父,您若有事只管去办罢,小侄无事,想在小姐的房外守候一会。”
丁进之感动道:“贤侄如此重情重义,真是小女的福气啊!”
何成麟轻轻一笑,没说什么。
丁梦轩是哭乏了才朦胧入睡的。恍惚中,往日的一幕幕情景在脑中浮现着:
时而是杜正海蒙面劫持她时的可怕神情,时而又是父亲突然赶到她的绣楼、她惊慌失措、躲闪不及的惶恐情景,时而又是凌云求她相助时的殷切神色,时而又是香罗撞柱自杀时、喋血满地的惨烈情形,一会儿又什么都没有了……
往事不堪回首。待她由噩梦中醒来时,已是夜色阑珊了。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只见房中朦朦胧胧的,红红的蜡烛笼罩着金色的芙蓉幔帐,淡淡的麝香轻柔地环绕在绣房之中,眼前的一切飘渺而凄凉。
她挣扎着起身,一步一挨地走到窗前,呆呆地望着外面。
窗外,夜色如水,微霜凄凄,一股凉意迎面袭来。
这时外间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对话声:
“何公子,您已经坐了一个下午了,您看,您的眼睛都熬红了,快回去休息吧!”是王嬷嬷的声音。
“不,我再等一下。我有一句很重要的话,想对小姐说。”声音充满了男性那特有的磁性与魅力,浑厚凝重,深情款款,让人砰然心动。
丁梦轩已经猜出了说话的人是谁。她心中不知是感动,还是愧疚,头一仰,两行清泪滑颊而下。
她的饮泣声惊动了房外的两人。
王嬷嬷喜滋滋地跑了进来,“小姐,您睡醒了吧!您可把我们急坏了!”
何成麟在门外,欲进不能,便隔着水精珠帘道:“小姐,现在我只有一句话对你说:千万不要想不开!有那么多人爱着你,你又何必如此?”
丁梦轩不由心里一热。
只听何成麟又道:“再说,此事根本不怨你,怨只怨吕府的人太过卑劣,为了达成目的而不择手段。
“试想,如果不是他们百般威逼利诱,香罗姑娘也不会死!香罗是他们害死的,与小姐无关,所以小姐千万不要为此而自责。”
丁梦轩心一颤,她想起了昨天晚上凌云来找她,让她做实口供。记得当时他亲口告诉她,香罗不会因之而受牵连,结果如何呢?
试想,如果她当时不按对方的“指使”去做,香罗也就不会死了。
然而,他们为了达成其不可告人之目的,而欺骗利诱她、白白牺牲了香罗的性命,这算不算不择手段呢?
一种被侮辱、被愚弄的感觉袭上心头,她开始憎恨凌云卑鄙了。
好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竟然利用以往自己对他的好感与信任欺骗利用自己!
“小姐,”何成麟轻柔的话语打断了她的沉思;她怔怔地抬起那双秀美而朦胧的眸子,痴痴地看着他。
只听何成麟柔声道:“不要多想了,好好休息吧!如果没有事情,我先走了。”
说着,他向丁梦轩轻轻一笑,那眼神里满是温柔体贴的意味。
他深情地向她拱拱手,转身走了出去。
丁梦轩凝然望着他渐渐消失在视野里的背影,只是呆呆地出神。
王嬷嬷掩着嘴笑了起来。丁梦轩脸一红,嗔道:“你笑什么?”
王嬷嬷道:“我是在为小姐高兴啊!你看何公子多么温柔体贴哪,而且才华横溢,人才又好,这样的人打着灯笼亦天下难寻。小姐真是好福气,想想以后的好日子,小姐恐怕就要为今天所做的傻事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