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雨夜。
黑暗漫过空寂的城市,雨滴落在水洼里荡起一圈圈的涟漪,浑身湿透的青年撑伞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突然间,远处闪烁起巨大的光亮,青年瞬间被拉长的影子映在身后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一辆汽车飞驰而来,溅起冰冷的水花,刺耳的撞击声刺破寂静的长街。
司机喝了酒,隐约察觉到自己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却没有停下车,而是惊慌失措地踩下油门,疾驰而去。
雨越下越大,长街被冰冷的雨水淹没。
青年倒在血泊里,鲜血溶进雨水中,化作奔腾的溪流,那一把黑色雨伞被车轮无情碾压,钢铁的骨架散落一地。
刚才提在青年手中的蛋糕盒子飞出好远,在柏油路上滚了两圈,掉进一侧的水沟里。
青年半阖着眼,目光垂下,手边破碎的手机屏幕闪了两下,停在与那人的聊天界面上。
页面上全是手机主人一个人的自言自语,最后一句生日快乐刚发出去不久,而剩下的那一句我很想你留在输入框里,还没有来得及发送出去。
时间停在这里,银色的闪电将天空劈裂成两半,万物凝固,陷入永恒的黑暗之中。
随后,世界在一片雨落声中死去。
程郁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楼道里的灯随着他的脚步声响起,亮了一下,很快熄灭。
外面没有下雨,他却是浑身湿透,从头发到衣摆,都向下淌着水,滴答滴答落在门前的地板上,他像是一个刚刚从河里爬出来的水鬼。
程郁脸色惨白,没有半点血色,握着钥匙的手微微颤抖着,脑袋后面不知哪一个地方被人敲出一道口子,正往下流着血,红色的血沿着他雪白的脖颈一直往下,渗进黑色的卫衣里。
他一脸平静,不疾不徐地开了门,向着卧室的方向走过去,只是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下脚步,转身想着另一边的卫生间走去,草草地洗了个澡,直到低下头的时候,才注意到落在地上的血迹。
程郁愣了一下,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过了一会儿才想明白这血是从哪儿来的。
他从柜子下面翻到一个大号的创可贴,熟练地从自己的后脑勺上找到伤口,贴了上去,随后换了一身衣服,将自己收拾妥当,确定自己的身上闻不出任何的血腥味,从浴室中出去。
客厅里安安静静的,几乎听不到一点声音,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轻柔地拂过茶几上,在米白的地砖上留下。
程郁站在卧室前,轻轻推开门,卧室里面程嘉言正在床上熟睡,小嘴吧唧吧唧,哼哼了一声,小肚子还露在外面,随着呼吸起伏。
他今年还不到五岁,在平海市的伊顿幼儿园就读,只是和幼儿园里其他的小朋友相处得不是很好,程郁正打算给他再换一所幼儿园。
他走过去将程嘉言身上的小毯子往上拉了拉,睡梦中的程嘉言大概是有点感觉,嘟囔着叫了一声爸爸。
程郁的嘴角上扬了一些,摸摸他温热的脸颊,俯下身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起身从卧室里退了出去。
回到客厅里,程郁在沙发上坐下,打开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搜索与江玉钊有关的新闻,四月二十一日,也就是昨天晚上,411性侵案嫌疑人江玉钊在平海市的中心大楼顶层跳楼自杀,直到第二日的清晨清洁工才在楼下发现他的尸体。
网络上欢声一片,只有安锦然的粉丝们心中有些不高兴,觉得江玉钊是故意选在这天自杀,他玷污了他们哥哥。
五年前的这一天,著名演员安锦然在云京市中心大楼的天台上跳楼自杀,程郁作为在场唯一的目击者,也是很多粉丝心中害死他们哥哥的凶手。
他与安锦然的关系向来不怎么样,安锦然跳楼的那天约他到中心大楼的天台上见面,在电话中安锦然对他说,自己手中有盛柏年的消息。
那个时候盛柏年已经失踪有一个多月了,他找遍了云京的每一个角落,都找不到他。
天台上,安锦然当着他的面拨通了盛柏年的电话,亲昵地与电话那一端的人说着话,程郁冷着脸他的表演,心中毫无波动。
夕阳西沉,暮色笼罩着这座繁华的城市,天台下面霓虹闪烁,万家灯火,夕阳的光从玻璃大楼的表面上缓缓地淌下。与盛柏年的电话挂断后,安锦然回头了程郁一眼,没等程郁明白他眼神中的含义,他便跳楼自杀了。
安锦然没有任何要自杀的理由,他事业有成,粉丝千万,慕者众多,在娱乐圈只要是他想要的资源没有拿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