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做出一副温和慈爱的样子,低软语气道,“微姐儿,祖母知道你心里还在怪你表妹,祖母也听说了,那日是你表妹先把你推下池塘的,这事儿,是你表妹做得不对。你一向是个乖巧的孩子,看在你姑母早逝,你表妹没有人教养的份上,你别和你表妹计较。”
“姑母虽然不在了,可表妹不是祖母亲自在教养吗?难道说,祖母没有把表妹教养好?这要是让薛家老太太知道了,不定怎么跟咱们家闹呢,祖母,要不,您还是把表妹还给薛家吧,别将来薛家不领情还怪咱们家。”
“这,这怎么行?你姑母不在了,薛家人谁会对你表妹好?”
“祖母的意思,薛家大太太是个不好的?不见得吧,这天底下不是所有的继母都是坏人的,祖母不就把我爹爹教养大,待他如亲生?”谢知微故意歪着脑袋,一脸迷惑,像是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是这样吗?这些话都是平日里冯氏自己说的。
冯氏突然有点看不透了,她嫁进来的时候,谢元柏已经五岁了,她进门之日,老太爷便将这个嫡长子挪到了前院亲自教养,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放过养歪嫡长子的机会。
正因如此,冯氏说什么都不会把外孙女交给继母教养,也绝不会把外孙女儿送回薛家。
冯氏忍着气道,“微姐儿,等回了府,祖母让你表妹给你赔不是。”
“不知祖母准备如何罚表妹?”
谢知微心知,仅凭这一次,她是没法将薛婉清赶回家的,她没做指望,只不过谈判的技巧便是,你若是想要对方割下一块肉,便先狮子大开口地想要对方卸下一条臂膀,如此,方才可以讨价还价,让对方把那块肉舍出来。
冯氏下意识地捏住了手中的十八子手串,想拍在谢知微脸上的心都有了,她方才也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先哄得谢知微回府之后再说,至于罚清姐儿,她怎么舍得?
但眼下,谢知微没那么好哄了,她也不得不拿点实质性的东西出来,“祖母会罚她抄一百遍《女论语》。”
“咳咳!”
谢知微用帕子捂着唇瓣,咳嗽两声,“祖母,孙女还是去庄子里养病吧,孙女被推下了池塘,连大夫都没请到,染了风寒,明日皇后娘娘宣召,孙女只好向皇后娘娘告罪了!”
袁氏在一旁道,“湄湄,你祖母一向公允,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当日,薛婉清被谢知微推下池塘,镇上唯一一个大夫被冯氏请来,压根儿就没让那大夫去给谢知微诊脉,恨不得她风寒死了算了。
此时,为了谢知微不生事,不在皇后娘娘面前胡说八道,冯氏也只能一再退让,咬牙道,“祖母再罚你表妹在祠堂里跪三日,你们姐妹之间血脉相连,又有什么过不去的呢?”
冯氏气得全身都在颤抖,谢知微勾了勾唇,淡淡地道,“孙女多谢祖母主持公道。”
跪祠堂,薛婉清一个外姓人,有什么资格跪谢家的祠堂?冯氏还真不把薛婉清当外人。
谢知微不动声色,上了马车。
夕阳西下,橘红色的光芒洒在巍峨坚实的城墙之上,上京城,大雍的帝都,谢知微怔怔地望着城楼,眼中闪过一道深邃的锐芒。
笃笃笃!
地面震动起来,车夫连忙将马车赶到路边,一行上百人策马而来,黑色的旗帜上,绣着一只银色的雄鹰展翅翱翔,驰骋在最前面的少年身着银铠,红色的披风翻卷如云,胯下的飞云骓奔驰如风,似踏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