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只觉她眉眼极美,但性子沉静柔韧,气韵内敛,缺几分这年龄应有的娇憨。而今来,是她彼时的满腹苦楚,遮住了少女神采。
戴庭安半睁着眼睛,等她端花瓶走过来时,才不动声色地收敛目光。
“我不喜欢这些。”他嫌弃。
青姈枉顾反对,将木棉和迎春错落摆开,耐心解释道“这屋里全是药味,没病都能熏出几分不适,摆点花进来有好处的。等过两日再暖和点,我多开窗户透透风,没准儿将军能恢复得快一些。”
啧,心绪变好,顶嘴都顺溜起来了。
戴庭安肆意驰骋惯了,听她这么一说,还真觉得屋里颇为憋闷。
遂抬抬眼皮,“这会儿就开,不冷。”
青姈便将锦被给他盖好,给屋里透气。
开窗扇时想起戴谦来,不由偷瞄床上躺着的那位倒是没出来,这位脾气阴晴不定的皇太孙居然还会给侄儿骑大马
自从对陈未霜拔刀相向后,铁山堂门前清净了很多。
陈氏纵时常关怀,也只是照例派仆妇来问问,不到院里打搅。青姈偶尔会亲自接待东院的管事嬷嬷,却仍守着禁令,不越门槛半步。老侯爷知道这场刺杀涉及肃王和朝堂重案,放任戴庭安如此,陈氏更无话可说。
关于戴庭安的病情状况,便悉数由青姈的嘴传出去。
戴庭安对此颇为满意。
魏鸣办事回来后,仍十分忙碌,于是照顾戴庭安起居的事便都落到了青姈身上。
换药擦洗有郎中和随从,她除了照顾用饭,便是夜里偶尔倒点茶水。
入了二月莺飞草长,甬道旁和墙根渐渐生了新绿,戴庭安的伤势却似乎没什么起色除了偶尔起来吃饭,余下的时间他多半闭门躺着,也不许人进去打搅。不过气色却比青姈刚进门时好了很多,说话也没最初那么虚弱。
老侯爷虽担忧孙儿身子骨,却也以身作则,从不来打搅,只召青姈去问话。
青姈不太捏得准对他该如何禀报,总是每日清晨去给周氏请安后,或问问周氏的意思,或由周氏亲自带着过去,一切安稳无虞。
这天晚上有点热,戴庭安要了热水擦洗身子。
照常是随从抬进浴房,他自己动手,最后剩满地水渍,青姈带着刘嫂收拾。
气温渐暖,干活儿也累,青姈忙活完时出了层细汗,只好回厢房沐浴。刘嫂心里过意不去,便说她学过按摩筋骨的手法,可帮青姈舒缓疲累。主仆相处一阵后渐渐熟络,青姈没客气,套上中衣趴在榻上,任由刘嫂揉了两炷香的功夫,浑身松快。
她满身惬意,到正屋的次间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得沉酣,醒来时满屋安静。
天光还很暗,也不知是什么时辰,青姈睁着眼睛躺了好半天都没半点睡意,怕翻来覆去的磨蹭锦被会吵到戴庭安,也不敢动弹那人久在军旅,便是在自家床榻上也睡得不深,自是少吵他得好。
青姈仰面朝天,假装自己是木头人。
好半晌,仍然睡不着,腿脚都躺得有点僵硬,索性披了中衣,到夜半通风的那扇窗户跟前星星。
窗户开在堂屋门边上,混着草香味道的夜风送进来,吹到两边次间,不会冻着人,也不至于憋闷。青姈探头往里瞧了一眼,隔着长垂的帘帐,到戴庭安睡得香甜。
她趿着珠鞋,没敢发出半点动静,趴在窗槛,漆黑天幕里的星辰,屋檐下树影摇动。夜风有点清寒,却能提神醒脑,她裹紧披风想着心事,不知站了多久,忽然听见东次间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像是猫走在房梁,却又深浅不同。
青姈心中诧异,探头向里面。
一之下,心中大惊
戴庭安竟下地了
身材挺拔的男人只穿着件素色寝衣,不知是何时起身下地,正一瘸一拐地往内室走。
青姈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手臂收紧时,蹭在门板轻响。
原本瘸着走路的男人骤然顿住,循声过来。
次间外乌漆墨黑,隔在堂屋与次间的纱屏上绘着锦绣山河,有颗脑袋从纱屏后探出来,披散的青丝被窗口的风撩动,只露出清丽如春日桃花的眉眼。她不知是何时站到那里的,鬼魅般没半点动静生息,忽然探出脑袋,令人猝不及防。
四目相对,青姈满目惊愕,戴庭安清冷峻漠。
有片刻安静,青姈不自觉地抬起手,轻轻捂住能吞下鹌鹑蛋的嘴巴。
戴庭安僵硬的身体动了动,就势靠在柜旁,沉声道“过来。”请牢记收藏,网址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