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临秋于湖心盘腿枯坐,三千青丝尽成白发。他缓缓睁开眼,见到是君喻,居然微微笑了笑。
“幸好你变化不大,我还能认出来。”白临秋笑道,“我不擅长认人,可是若连自己徒弟都认不出来,我也太不称职。”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不过我也够不称职了。当初你被人诬陷,我居然不在你身边。”
那时他正在突破渡劫期的关键时刻,骤然听闻林长风受伤和君喻叛宗出逃的消息,冲击之下心境被破,在心魔中挣扎许久,才恢复神智。之后又为了镇压魔气匆匆来到醉渊,竟没能在他唯一的小徒弟需要他的时候,出现在他身边。
君喻刚说了一句“不肖弟子”,就泪流满面,千言万语不知怎样开口。
君喻知道自己身为“叛徒”,弃道修魔,如今在修真界的风评恐怕不会好。不过他足够冷静与理智,不会为了流言蜚语而动摇。
可是,他还是会在意有些人的目光,比如师尊,比如他至今不敢再相见的顾清盛。
“师尊”君喻有点哽咽,“您还认我是您徒弟”
“为什么不认”白临秋莫名其妙,“你可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唯一弟子。”
“我,我还以为您一直都对我不满意,只是因为我父亲的缘故,才收我为徒。”
白临秋愣了一会儿,苦笑“我居然一直不知道你是这么想的。我起来这么不值得信任啊”
君喻连忙擦了擦眼泪,摇头。
白临秋对他很好,是他自己把自己封闭了起来,不愿意去信任别人。
白临秋叹气“是我之过。可惜,我现在也没有机会再弥补了。”
“我带师尊走。”君喻说道,要去拉白临秋。
白临秋无奈笑笑,摇摇头“没必要了。不用管我了,我觉得你倒是可以关注一下你身后的祭台阵法。”
白临秋再没有从醉渊出来。
那一天灵气结成的冰霜封闭了整个醉渊,天地变色,日月隐没。醉渊里场面喷涌的魔气硬生生被封印在地下,向修真界扩张的魔脉也放缓了趋势。
白临秋以一人之力,为天下换得十年太平。
只是道宗里白临秋的命牌碎裂,林长风心灰意冷,一病不起。
君喻颤抖着临摹下祭台的阵法,离开了醉渊。
师尊说,让他去做更重要的事,他不能让师尊失望。
他有白临秋换来的十年时间,谋篇布局,为天下谋得一个出路。他要怎么做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假如灭世已经注定,那生机所在的唯一变数,究竟在哪里
君喻坐在空无一人的旷野,想了很久。
他这一生有诸多不如意,大概可以感叹一句“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人生到此凄凉否
可他偏不信命。
不信自己的命,不信天下的命。
凄凉个屁,他才不自暴自弃。
君喻冒险回到长绝,他知道自己在醉渊的动作,可能已经引起了虞寒城的注意。
但是他不得不回去,关于那座古怪祭台的记录,恐怕只有长绝上有。
让君喻没想到的是,他还没等到在外的虞寒城回长绝山,先等到了顾清盛。
顾清盛在山下放好琴,开始弹凤求凰。
他弹了一夜,君喻听了一夜。
君喻数着他弹错了足足有三百八十六次音。
那一夜长绝山上流光溢彩的照夜牡丹在琴音里摇曳,他们一个在山下一个在山上,谁也不知道自己在对方心里,占有多么重要的位置。
第二天,顾清盛放下琴,提刀杀上长绝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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