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那种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社会,没了仕途就基本意味着人生结束。不过易哥后来想象与青梅竹马结婚,是不是预示自己想开了,过平凡人的生活。
“一年后,村子里来了几个道姑,她们是首次接触到的修仙者。”
赵四问道:“您从此走上仙途,让人刮目相看?”
“不。”李易摇头,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她们带走了我的妻子,她好像有什么特殊体质非常适合修行。”
“您的妻子抛弃了您?”
“没有,是我让她去的。既然可以见到更加辽阔的世界,那就没必要与我做井底之蛙。兮儿也是个很好强的人,她最喜欢就是我给她讲的春秋战国,我看得出来她向往的是驰骋天下,而不是玩相夫教子。在得到我同意后就走了”
“她后来回带您去修行?”
李易依旧摇头:“她再也没有回来。一直到我安葬完父母、岳父岳母,年过40头发半白与她成亲建的房子坍塌,她都没有回来。”
“您就再也没有见到她了吗?”
“见到了,不过”李易微微仰头,仿佛在回忆往昔,“那是千年后的事情,我到了炼神还虚之境,她也天人五衰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她抱着我痛哭,而我也能嗅到她胭脂粉中夹杂着的老人臭,她还是这么在意自己身上的气味。”
一副画面鱼跃而出,貌美的妻子已经垂垂老矣,而丈夫寻来时仍是少年时。
“她求我带她回去,我拒绝了。”
“为什么?”
“都千年了,人不在了,房子塌了,家乡也都变成了湖泊哪还有家。而且她看够了世间繁华,我可没有看过,九天上的罡风,九幽下的忘川,连绵不绝的大山,驮着山脉的巨龟我都想去看看。”
“我还想试问天下可有仙否?可惜没有”
李易笑了,笑得很轻微,可那近乎狂妄的笑容让赵四呼吸一滞,仿佛他真的是一个压尽天下的绝世高手。
奇怪,非常奇怪。
李易释然一笑感慨道:“仙途漫漫,每个人都是独行的求道者,就算兮儿回来陪我,我最后大概率也会离她而去。相遇既是缘,再遇是为福,不敢奢求太多。”
“”赵四沉默,这都要把他看抑郁了还不错。
“那易哥最后是不是成仙了?”
“也没有,天地不许成仙,我天资愚钝只到炼神还虚之境,离炼虚合道差了甚远。”
“那易哥是怎么走上修行之路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我爷爷是江湖道士,靠着他不知道从哪来的典籍加上我们这里的道经,钻研了几十年我终于引气入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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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三天,赵四都往医院跑,连自己诊所的生意都顾不上。
他一边在跟医院沟通治疗方案,一边作为心理医生和李易聊天,听他诉说那光怪陆离的修行生活。
李易臆想的世界,不同与大多数相似病症的患者他不是一帆风顺,修仙之途可谓是艰难险阻。没有人带入门,他只能凭借感觉一点点去修行,大部分时候在走歪路,有几次练出问题在床上躺了几年,一直到70高寿才勉强入门。
他没有说自己有多么厉害,没有描述自己的“丰功伟绩”,甚至对于一些人生高光时刻都是一语带过。相反李易更喜欢诉说自己艰难险阻的探索路程,每当说到自己如果领悟到解决方法时,他的眼睛仿佛在发光。
可能是心虚,可能是觉得不重要。
李易的口才非常好,有时候赵四都不自觉沉浸其中,无数画面在脑海中翩翩起浮。
赵四拿住好友的病历表,医院医生对他说:“赵医生,你应该告诉他现实了。根据我们的观察,李易的情况比预想中要好,他有非常完整逻辑思考,没有任何暴力倾向。他比任何人都平和,应该接受事实。”
这几天医院也在观察他们的对话,医院从对话中看到了李易的清醒,他的逻辑,他的可沟通性。李易的病历从重度臆想症患者变成了轻度,这意味着医院认为他只是一个有点妄想症的正常人。
“你也可以给他办理出院,不必浪费钱。一个月花十几万,你们图啥?”
“怎么做?”赵四问道,他很清楚怎么做,但还是询问,仿佛这样子就能减轻负罪感,明明此前不止一次通过严厉的词汇骂醒患者。
“告诉他已经过去十年,他不是什么仙人,只是一个睡了十年的植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