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肌萎缩侧索硬化……”
寂静的深夜里,脸色苍白的夏菡坐在床边,手中紧攥着一张报告单。
耳边恍惚响起白天时医生说的话:“陆太太,您刚刚说您近来时常感到无力、肉跳,容易摔倒是吗?这就是渐冻症的症状,虽然很遗憾,但您的进程似乎比一般人要快,最多三个月,您就会再也动不了,呼吸衰竭……”
眼眶四周酸涩的很,夏菡吸了吸鼻子,她还是想不通,这种几十万之一的几率,怎么偏偏就是自己呢?
旁侧,男人双眸紧闭,身上的酒气散了不少,睡的安详。
她好不容易才能靠的他这样近,才不过一年,就要开始倒计时了吗?
夏菡喉中哽咽,忍不住大胆地伸手想摸摸陆时谦的脸庞,她从前都没有这样的机会……
然而,就在快要触碰到时,陆时谦似乎有所感应般,陡然睁开了眸子,寒光猛地迸发出来,“你在做什么?”
夏菡吓了一跳,局促地收回手,将报告单死死藏在身后。
台灯的亮光让陆时谦眯了眯眼,他偏过头,语气格外不耐:“大晚上的不睡觉,烦不烦?”
“我、我上卫生间……”
夏菡赶紧关了台灯,小心翼翼起身,尽量不发出一丝动静,摸黑朝外走去。
突然,小腿不受控制地一软。
“嘭”一声,她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巨响让才刚睡下的陆时谦再次被吵醒,他烦躁不已地:“又搞什么?”
膝盖重重砸向地面,夏菡疼的小脸惨白,忍着痛,撑着墙面想要快点儿爬起来,却发现小腿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一股凉意袭上后脊,她慌张地求助:“时谦,你、你能不能来扶我一下,我好像起不来了……”
带着哭腔的声音让半梦半醒间的陆时谦彻底清醒过来,他半坐起身,眉目肃冷地盯着毫无障碍物的地面,讥嘲道:“装什么柔弱?我没这么容易上当!”
浓烈的无力感充斥周身,夏菡手心渗出冷汗,好几次想要脱口而出,却还是生生咽了回去。
她不能,也不敢说。
“还有,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陆时谦打开灯,转瞬间了然,冷冽的目光望向夏菡,染着化不开的厌恶,“又想爬上我的床?夏菡,你能不能别让我这么恶心?”
恶心?
是了,这两个字眼,自从结婚后,就没少从陆时谦的嘴里说出来,可即便过了这么长时间,依旧像是一把把利刃,狠狠往她的心脏里戳,不疼不罢休。
夏菡忍着泪水,轻声解释:“你喝醉了,我只是来照顾你。”
也是在这个时候,小腿慢慢恢复了一些力气,她扶着床沿一点点慢慢爬起来。
“不是起不来吗?装模作样!”
陆时谦嗤笑着冷眼旁观,视线转向被她碰到的床单,眉头一皱,毫不犹豫踹开她的手,“谁允许你碰我的东西了?真是晦气!”
重新跌回地面,夏菡倒吸一口凉气,疼的声音颤抖:“好好,我不碰。时谦,你别这么激动,对你心脏不好……”
“别在我面前假惺惺的!”
陆时谦的脸色彻底沉下来,咬牙切齿道,“你哪来的脸说这种话?当初给我下药的时候,怎么不想想那药有副作用?现在摆出这副虚伪的嘴脸给谁看?”
夏菡吃力地站起身,指甲嵌入掌心肉里,艰难开口:“我没有,那晚明明是苏云雅……”
“闭嘴!你有什么资格提云雅的名字!”
听到心心念念的名字,陆时谦的怒气瞬间涨到极点,脖颈青筋凸起,呼吸急促,拔高音量喝道,“当初要不是你给我下药爬上了我的床,云雅怎么可能会离开我出国?我的心脏病又怎么会严重到这种地步?”
“夏菡,该消失的那个人明明是你!”
耳边顷刻间安静下来,所有嘈杂全都不见,只剩下男人极尽认真的话语不断清晰重复,一遍又一遍凌迟着她的心。
是啊。
夏菡垂下眼眸,泪水再也抑制不住,一滴接一滴落在地上。
如果消失的那个人是她,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