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处皆是刀剑喋血,烽火狼烟。他耳边尽是哭嚎声,又灌了满腔的铁锈味儿。此刻心中恨的生疼,嗔念一起,百障纵横。
只是,那生而为人的感知,却不知道被什么阻隔了,此刻宗朔只觉得五感都钝的厉害。于是,杀人的刀,噬人的鬼,都变本加厉而来,不夺人心神誓不罢休。
他木然的沉在这片世界里,却不知身在何处。
空,无边无际的空。
头痛欲裂。
可转而间,不断下沉的身躯一止,他那布满枪茧的大手微微一动,摸索间,仿佛抓到了什么,毛茸茸的,抵在他手掌之中,在这寒冷幽寂的处所里,渗透着丝丝缕缕温热的气息。
而后,顷刻间,仿佛光阴轮转,魑魅魍魉到处躲藏。他再抬头,只见常年暗无天日的空中,已然忽然浮现出漫天的星辰,璀璨绚烂。
银汉迢迢,星河昭昭。
宗朔太累了,他太累了,多年煎熬,一朝得解。于是,就着怀中柔软的暖意,他深眠,此生难见的深眠。
只是,他这一片星辰是流动变幻的,隐约间,仿佛还打着细细的小呼噜
“”“什么小呼噜声”
于是,在已经日上三竿的天光里,俯卧在床上的宗朔骤然睁开双目,瞬间清醒过来。
但眼前的一切,却令他不可置信
他俯卧着的身下,正严严密密的压罩着一个人,这一头睡的凌乱的小辫子,一便知,就是他帐中那个来历成谜的亲卫兵
阿曈正睡得打小呼噜,真别说,今儿这床可真软乎,夜里也不冷,“被子”暖和的很,还有一股暗暗的香气,氤氲的叫他很喜欢,而且,这香味似曾相识,像是旧友。
只是睡的有些累,动不了呢怎么阿曈便在睡梦中来回蛄蛹着,左左右右的蹭,希望能把那床沉被子蹭下去。咦怎么被子渐渐会喘粗气了成精了
而帐外,除了帅帐卫兵,还守着好几个人。一位是个白胡子老头,像是医官的样子,坐在阴凉处,单指敲着药箱,不知在想什么。另两位,则是发觉将军朝会未至,特意过来情况的宗朔心腹,副将刑武与骁骑卫头领萧冉。
宗朔自父亲死后,十六岁就从血海中拼杀出来,到如今的地位,从未有一天懈怠。眼见今日反常,萧冉二话没说,便悄无声息的进了帅帐。
可他进去没一会儿功夫,就立刻出来了,面色还有些诡异。任凭旁人如何问,萧冉都拉着那副冷脸,不吭声。
等到每日朝会的小将们来找宗朔参事,却都被萧冉拦住了,并吩咐他们午时之后再报。
刑武神神秘秘的伸个大黑脸过来问,“嘿,哑巴,里边到底怎么回事殿下怎么还不出来”
萧冉沉默半天,张了张嘴,却只憋出两个字,“睡呢。”
“什么”
就连白胡子的老医官,都站起来扯着萧冉问,“殿下入睡了昨夜不是只点的一根香,不可能睡这么久啊。”
三人都深知宗朔的老毛病,燃香又有令人思维迟缓的副作用,宗朔轻易不用,即便用了,也效用不大,聊胜于无。
老头一听,即刻就要宗朔的状态,深怕是香燃多了,伤了他的身体。
两个武夫也不敢拦,毕竟这老头是先太子旧部,把君主从小伺候到大,谁知最后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宗朔就是他的命,的很严密。但也幸亏他老人家,宗朔才能在当年的毒杀中捡回一条命,虽然有点失眠的后遗症,但好歹命保住了。
于是老头抬腿就往帐中走,刑武与萧冉面面相觑,最后也紧随其后。
只是还没等进到正屋,三人就听屋里“噗通”“诶呀”几声。随后他们那个平日仪态极正,严谨冷酷的殿下,此刻就衣衫不整的从正屋快步迈了出来。
眼前的将军颇为狼狈,披着松散的里衣,胸怀大敞,露出强健的体魄。且,左侧脖颈上,有着很明显的一道抓痕。三人再往下,就见他下身有些,咳男人嘛,早上都这样,只不过殿下憋的久了,可能有点严重
几人迎面相遇,一时间有些尴尬。
而就在此刻,从正屋里又走出来一个睡的鬓发散乱,一脸红扑扑的俊俏少年,他边系衣服还边抱怨。
“哼还不是你先动手的,我老老实实被你压了一宿,手腕现在还疼呢,你倒是先生气不要脸”
“”
刑武吃惊之极眼珠子瞪得铜铃一般大,伸手指着宗朔与阿曈说不出话,而后直接被不自在咳了一声的萧冉拖着胳膊带走,就连老头也只捋着胡子嘱咐了一句“要适度”,而后也挎着药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