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夫人笑说“那时候你、我家两位姑太太,还有冯家的、杨家的女孩儿好,你们起诗社,一人起了一个号,约定每月聚会起社作诗。我家姑太太还找我借钱请东道,我去吃了两杯酒,你们还说要教我作诗。只我孩子都生了三个了,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哪有空闲后来你们定亲的定亲、嫁人的嫁人,各家调动,也有二三十年没见了吧”
“转眼连我的孙女都要嫁人了。”她感叹,“我还是不会做诗。”
沈夫人拿酒敬她“那时候鸣燕鸣鸾天天同我们说大嫂子好,人大气又爽利,还会舞剑,是女中豪杰,只恨不是亲姐姐。我还说若是亲姐姐,差了十来岁,早便出阁去人家了,还能似如今日日在一处吗。如今倒是她们都在外了,只有咱们两个又能常见。”
两人吃了几杯。
沈夫人便对江洛笑道“烦你这几日拟一个契来,咱们过后签了,我就用观梦居士的号,怎
么样”
“一言为定”江洛连忙要敬她。
“你用茶就罢了”沈夫人忙说,“可吃不得酒。”
“这是花露,不妨的。”江洛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小腹。
按末次行经的日子算,是两个月多一点点。
还是个很小的孩子。
只一个眨眼,她的神情又变得落寞冷寂。
沈夫人在眼里,忙用眼神与刘夫人交流她这是怎么了
刘夫人也不解
分明有孕是喜事,何况是林少师这等年过四十还无子的人家,更是天大的喜事,怎么江夫人却为此抑然不快,甚至在客人面前都遮掩不住,提起便难过
借着更衣,两人询问江洛贴身伺候的丫鬟。
只这丫鬟年纪着不大,嘴却严,只笑说“日子还不到三个月,家里都且不提呢,我们也都不多问。”
两人只得回来,远远见江洛独自倚坐,手里捧着稿子,神色专注,并无方才清寒之态了。
“你同她更好,”刘夫人便悄声说,“一会我先走,你寻机问问她”
“也好”沈夫人的确担忧。
中午饭后,刘夫人便先辞别,笑道“善思最后学几日管家,怕她闹乱子,我且回去。”
云善思父亲去年送信来,说给女儿定了外省的亲事,她今年四月便要远嫁。
江洛与沈夫人送刘夫人到园门,她命不必送,与服侍的人自去了。
沈夫人便且与江洛说云家“她五个孩子,长女文岚,才出阁一年多,便因难产去了”
她突然便明白了,忙与江洛笑说“你倒不必怕,似咱们这等人家,十个人里也未必有一个这样的文岚又是四五个月上跌了一跤,后面一直胎气不稳,最后胎位又不正,才”
她越说越觉得不吉利了。
江洛只笑“多谢你宽我的心。我知道她忙,儿子媳妇都不在,孙子孙女却多,这等年岁了还不能清闲。”
刘夫人共生了三女两子。
她长女早亡。长子去年升了庆宁同知,远在山东,只把三女三儿不分嫡庶长幼都送来京里父母膝下教养。次女、三女亦早已出阁,不在京中。幼子云文曜虽还在身边,偏是个男儿,要以读为要,不能帮她办理家事。她自然也舍不得耽误儿子进益。
云家快十口人、一二百下人的大小事都要她操持。孩子们一年年在长大,儿子孙子的亲事,孙女的亲事、嫁妆,出阁,还有外孙子、外孙女的前程桩桩件件绊得她脱不开身。
“像你家,这两年丹明的媳妇接了家事,你才闲下来不少。”江洛笑说,“我也才敢劳烦你。”
沈夫人也忙止了方才的话,笑叹道“他们小夫妻情浓,这已经有了两个儿子,媳妇三四年没怀了,我才把事给她办,谁知哪日又有了,又要我接过来”
她便说“你丹明媳妇,再我,还有刘姐姐,我们谁不是生了几个都无
事你和丹晴好,她还生了两个呢你初次有孕,家里又没长辈,才总容易多想,快连丹晓都不如了”
丹晓去年生孩子也是怕,却是到临产要生了才怕。她也怕怕得两晚没睡着。
可丹晓最后还不是顺顺当当生了
她问“许院判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