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觉得自己很蠢,很愚钝,很笨,很傻,很后知后觉。
他隐约明白了云空所明白的。
云空一直不说话,就是在注意,注意油灯中的灯心和灯火,他明白了破履早已知晓的,他也明白这两位和尚法号的来源了,他现在才明白!
他很有失败感地发现他现在才明白!
灯火不是灯火!
他更不是住持!不是大师!
他的确是一个呆子!
“云空说得没错,”这是破履说的:“灯火大师根本就是灯心大师。”这一时不容易说明白。
灯火瞇眼大笑:“好!好!有意思。”
破履拉着岩空的手,暗示他出去,然后转向灯火道:“平定,我带徒儿出去走走。”接着又面向云空道:“你好好发问吧。”
云空颔首道:“是,师父。”
破履和岩空起身离开,把云空留在方丈室,两人兀自走到寺旁的竹林歇息。
灯心憨笑着招手要云空过去,云空乖巧的走到他面前,灯心随即把一只纤长的大手盖在云空头上,低头垂目。
云空不明白他在做什么:“师父……?”
一旁的灯火小声说:“你也关上眼睛,别出声……”云空依言合眼。
说也奇怪,虽然合上了眼,云空却依然能看到两位大师坐在眼前,只不过形象比睁眼时更清晰、更明亮,身形依稀有一层亮光。
过了不久,灯心灯火两人的眼角皆涌现泪光。
灯火大师悄悄把泪水拭去,口中直道:“阿弥陀佛,惭愧惭愧!”他应该已臻七情六欲不易动摇的境界,此刻竟因云空过去的际遇而掉泪,故说惭愧。
“孩子,你还怕吗?”
“怕,”云空的泪水也流到了嘴唇,“我常常梦见爹娘死在我眼前那一刻。”
灯心温柔的安抚他,灯火则说:“无须怕,在他们再次找到你以前,你就在本寺用功学习吧。”
那边厢,破履坐上一块冰凉的石椅,大大吸了一口清新的竹香,满足的让那口气在他体内流动了一阵之后,才说:“你看出了没有?”
“不知看得对不对。”岩空说。
“好吧,”破履低首笑了笑,他在回忆往事:“司徒平定是个白痴。”
开始的时候,谁都以为那位无名的司徒──即现在的灯心──是白痴。
事实上,灯心和灯火是两人一体的,但灯火缺少了智慧,而灯心的智慧就全用在灯火身上了,或者说──灯心利用灯火来与外界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