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狂热的眼神在人群中搜索,完全不理会这些不舒服,因为这些不舒服再不久就会过去了。
他睁大双眼,找到他要找的人,心瑞安心不少。
那人站在人群之中,和初见面时一般,穿着道袍,拿着白布招子。
云空在酒馆和塾师见面时,塾师曾问他:“你会招魂吗?”
云空当时不解。
数日前,一名高大汉子到他挂单的道观来找他:“道长,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落脚处。”
现在云空知道那汉子是谁了。
那汉子正站在塾师背后,袒露出他上身强壮的肌肉,手上握了把沉重的大刀。
“记得罗海吗?”那汉子当时问云空。
云空想起了罗海,是因为想起了当时在酒馆的不祥感觉。
汉子给了他一迭草稿:“罗海过几日便要问斩,这是他竭尽心血之作。”
“为何给我?”
“因为他要你帮他完成。”
塾师罗海,在狱中猛然省悟,他的著作不算是完成。
他预计最后一卷是斩别人的头的亲身体验。
不,还不够!
应该还有一段!
好不容易,他托人辗转找到了杜五,那名刽子手。
杜五将罗海的草稿给了云空:“希望你为他招魂,让他告诉你被斩的感觉。”
最后一晚,杜五买了酒食,到牢里与塾师共饮。
“人生难得知心人,”杜五说,“我老杜早已戒酒,练回了当年手艺,明日,便当成送你一程的礼物。”
塾师低头道谢。
因为早已戒酒,杜五并没多喝,他不想明天的手会抖。
大刀已磨利,也用冰冷的井水浸过了,锐利无比。
云空站在人群中,凝神闭气,心思慢慢凝聚,变得分外清明透彻。
他凝神想着塾师,心神便凝成一面镜子,映照出塾师的心。
塾师感到后颈被泼了一勺冷水。
“时候到!”
远处传来一声吆喝。
塾师忽然觉得兴奋。
朝闻道,夕死可矣!
他要在闻道的那一剎那就死。
忽然,脖子一寒。
他又惊又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