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敕书从北京紧急出发,三日后到达辽东,宣示给曹文诏、曹变蛟叔侄,叔侄二人听罢敕书,心中百感交集,从大同到辽东,现在又要进京操练内廷兵马,从本心里,叔侄二人都是不愿意去的,这叔侄都有一颗拳拳报国之心,原本从大同调来辽东,客军作战,一直希望能在战场上显露神威,觅得封候拜将,来到辽东之后,种种见闻,不觉有些丧气。
好在前段时间打赢宁远之战,叔侄两个被满桂派到锦州,着实与建奴打了几场恶仗,尤其是锦州攻防战,叔侄两个一直守在城头,打退了建奴数次进攻,可惜叙功的时候,首级太少,没分润多少功勋。没办法,锦州军只敢守城,不敢出城作战,建奴尸体多半都被抢回去,在大营前焚化。赵率教和满桂也只是各升一级赏银二十两,轮到曹文诏一个游击,几乎分不到什么功劳,曹变蛟在给曹文诏当亲兵队长,就更没什么功劳。
原本叔侄两个想着,建奴搞不好过段时间又来袭扰,到时候自己带着人出城去杀几个建州鞑子,好积累战功,往上升几级,没想到一纸调令,他们的想法落空了。
圣命难违,叔侄两个只好收拾停当,带着六十来名家丁,快马兼程赶赴京师。
来到京师,曹文诏只把家丁安排在城外,交由曹变蛟统领,独自一人去兵部武选司交令,原本以为一个末流小吏就会把他这个没有背景的游击给打发了,可没想到来得竟然是一名员外郎,倒是让曹文诏颇为诧异,更诧异的还是见面的客套话。
那名员外郎颇为客气,“曹将军远道而来辛苦,陈郎中今日有要事,特嘱咐下官接待将军。”
这一席话听得曹文诏受宠若惊,自己一个正五品的武将让员外郎来接待已经是超规格,怎么听他这个意思武选司郎中陈其柱要亲自接待他,不合规制啊。
双方一顿客套,很快曹文诏的调令手续都办理妥当,这名员外郎不用书吏,都是亲自办理,临走的时候那名员外郎犹自殷勤,甚至悄悄递给他一锭银子,最后说了一句,“小意思不成敬意,曹将军见到曹公公,还请代为美言。”
曹文诏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银子还是得收下,倒不是因为他贪这么点银子,而是官场规矩就是如此,如果不收,怕是才要真的得罪人。
曹文诏一路疑惑地到了御马监,持令牌而入,一名内侍见到他的令符也是殷勤的不得了,这就让曹文诏更为疑惑,过了一会儿,内堂传出话来,御马监掌印、东厂提督方正化要见曹文诏。曹文诏随内侍入内,见到了坐在正堂上的方正化。
曹文诏刚一见到方正化,就感觉身上有种压迫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己动起手来怕不是这人的对手,当下也不迟疑,跪倒在地,行叩拜大礼,“卑职曹文诏,拜见督公。”
方正化说了一声“起来吧”。见曹文诏起身,这才正眼打量起他,曹文诏身高八尺,生得虎背熊腰,面容刚毅冷峻,确实给人感觉有一种虎将之姿。当下说道:“你就是曹文诏。”
();() 曹文诏不敢逾礼,躬身行礼:“启禀督公,卑职正是曹文诏,卑职已经在武选司缴旨,还请督公示下。”
“咱家听万岁钦点你为腾骧四卫总制,咱家正好奇你是什么样的奇才,今日一见果然英武不凡。你的职司虽在御马监,但却不归咱家管,你算是司礼监掌印曹化淳公公的门下,你见到曹公公要勤勉努力,不要负了万岁的厚望,知道吗?”
曹文诏还是有点疑惑,众人为什么对他态度这么好,听这个意思应该是皇帝看中了他,可自己虽然积功至游击,但也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也就刚刚的宁远大战自己稍微展露头角,可功劳盖过他的一大堆,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方正化似乎看出他的疑惑,“曹将军,你可知道腾骧四卫?”
曹文诏恭敬回复,“卑职不甚清楚,还请督公示下。”
方正化耐心向他解释,“京营二十六卫,有二十二卫在兵部管辖之下,内廷掌管的禁军只剩下腾骧四卫,当今万岁虽然年轻,却是位有为的君王,锐意进取,京营已不堪大用,所以万岁才想另起炉灶,把内廷掌握的腾骧四卫与勇士营大力整顿,调教成可战之军,甚至是天下强军,而将军是万岁钦点的总制,也就是天子亲军的统领,肩上责任重大,万岁甚至让曹公公总体负责,你知道这其中的含义吗?”
方正化也是有感这个将军怕是在皇帝心里有很高的分量,且毕竟将来他掌管的腾骧四卫还是要归御马监节制,所以折节下交,赚一份人情,因此也不拿捏,直接讲到了最核心的问题。
曹文诏这才明白为什么众人对他恭恭敬敬,估计是因为他简在帝心,至于那位武选司员外郎,显然是误会他与曹公公的关系,两个人都姓曹,那位兴许以为他曹文诏是曹公公的子侄,因此高看一眼,这也正常。他正要搞明白曹公公在其中的作用,因此也恭敬地答,“禀督公,卑职不知,请督公解惑。”
方正化想了想,又点拨了下,“京营废弛已久,缺额冒饷,不少兵丁几成将领家奴,万岁是万万不敢用的,且京中将领久未习战阵,别说打仗,就是操演兵马都难,京中之人,包括兵部贪腐成风,因此万岁信不过,才从外面调了你来,至于曹公公,他是万岁潜邸中人,万岁最是信任不过,才把这最紧要的事交给曹公公管辖,就是怕出纰漏,你去军中,只听曹公公吩咐即可,其他旁枝末节不必理会,练出一支强军才是重中之重,可明白了?”
曹文诏终于搞明白,心下也是欢喜,终于有机会证明自己,当下下跪叩首,“多谢督公提点,卑职明白,卑职必定肝脑涂地,不负万岁和督公的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