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死过一次,亲手报过了仇,那执念便也消散了。”
“南宫导,我心中有你。你不必惶恐,不必不安,你此生不负于我,我必定不会负你。”她嗓音如此轻柔,像是在诱哄孩童,“至于这颗元神,我会还给他。”
坠楼后的黎谆谆极少与他说这些肉麻的话,便是往日说过,那也是哄骗他开心说的假话。
可这一次,她的语气这样认真,一字一声,像是承诺般郑重其事。
黎谆谆说,南宫导,我心中有你。
黎谆谆还说,你不必惶恐,不必不安,你此生不负于我,我必定不会负你。
南宫导着她,那压在胸口堵得他无法喘息的巨石,好似一下消失不见了。
他敛住眸光,视线微垂,落在她掌心中绚丽的光团上“你想去神殿”
见她点头,他清癯修长的手掌抚过她的肩头,她身上松松垮垮不合身的玄袍,霎时间便变作了烈焰般瑰丽的红裙。
南宫导以指代梳,穿过她如瀑般倾散的青丝。她学的是古典舞,长发留至臀部,像是上好的缎绸,每一根发丝都乌黑柔软,透着淡淡的暖意和光泽。
指尖沾在颈后无意的碰触,令黎谆谆感觉到一丝痒意,痒意混着他滚烫的体温渗进那片皮肤里,向四周缓慢地扩散着。
不知怎么,她便想起了当初在验心镜中到过的那一幕。
于清晨缥缈的雾气中,曦光透过云层一束束挥洒下,在头顶洒下浅浅的金光。
黎殊亦是在此地,如此教黎不辞梳头束发。
转眼过去千余年,似乎一切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黎谆谆曾以为,再多的,再多的恨,皆会被湮灭在时间的沟渠中。
直到那些美好的,不好的记忆全都被模糊,再记起来时,也只觉得像是恍然一场大梦。
可就如班十七所言,能被时间模糊的从来不是恨,而是她的心。
纵使时间足以沉淀万物,却也无法泯灭一颗炽热真挚的心。
南宫导用金钗步摇绾住青丝,而后向后退了两步,远远打量着她,直至确定她仪容整齐,便道了声“好了。”
“我送你去。”说罢,不等她同意或是拒绝,便握住了她的皓腕。
不过是眨眼之间,黎谆谆已是从无妄之海的小院里,又回到了六界外的净地神殿。
不比那栽着榕树,种着灵草的院子,净地神殿外寸草不生,地面干净整洁到像是碧透的湖泊,更是没有院子里声声催人的蝉鸣。
在一片死寂中,守在神殿外的羊患抬起脑袋,朝着他们的方向了一眼,便又将头垂放了回去。
黎谆谆站定在原地,抬眸望着那崔嵬恢宏的神殿门。净地内并无日月交迭,此时苍穹之上浮着几缕纱縠般的云皋,却连一丝风意都感受不到。
见她迟疑,南宫导握了握她的手心“要我陪你吗”
闻言,黎谆谆一本正经地着他“你在这里等着,我去买几个橘子。”
南宫导“”
他似是沉默了一瞬,慢慢扬起了唇,只是唇畔弧度极小,不知到底是笑了还是没笑,指腹却在她掌心里轻轻勾了一下“我等着你回来。”
明明他说得是我等着你回来,听到黎谆谆耳朵里,便莫名被打乱了顺序,怎么听怎么像是“你回来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