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这一忙就忙了一个月,说好去慈宁宫谈“家事”这档子也耽搁了整整一个月,要不是慈宁宫找了苏麻喇姑回来再通知皇帝说太皇太后病了,怕皇帝还忙得想不起来要去慈宁宫坐一坐。
御驾到慈宁宫的时候,太皇太后还躺在床上睡着,裕王恭王垂手立在一旁,皇太后也陪在旁边,正拿着帕子擦着眼角不知和裕王恭王说着什么。
皇帝上前唤了一声“皇祖母”
床上的老妇人动了动手指,逐渐从浅眠中醒来。背后火辣辣的疼痛伴随着阵阵的麻痒难耐让她微微了一声,太皇太后微微睁开眼,人影一晃,触眼所及的是同她唯一的儿子极为肖似的面孔。
“皇上来了啊”太皇太后虚弱地一笑,“唉,我真是老了”
皇帝靠近她身边,握着她的手道“太太才不老,孙儿这几天疏忽了,没能及时来您。”
“呵呵。”太皇太后笑了笑,“朝上忙我心里清楚,都是老毛病了,本以为去年温泉回来就好了,没想到天一热,又犯了。”
皇帝见她稍微恢复了些精神自己也跟着松了口气。他亲自端了药递送到太皇太后跟前“孙儿试过了,不烫口,让孙儿伺候您喝吧。”
他舀了一勺浅尝了一口,小心喂送到太皇太后嘴边。太皇太后宽慰一笑,张嘴喝下。一直在旁着的皇太后暗暗擦去眼泪。
药喂完,皇帝放下药碗,扫了一眼裕王恭王站着的角落,带着欣慰的口吻说“朕这回糊涂了,多亏二哥和常宁来得及时。”
裕王听了这话眼眶一下红了,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孙儿不孝,请皇祖母病中也要做个主。”
慈宁宫气氛渐渐紧张了起来,而那一边,全然不知这一切的蓁蓁则带着两个儿子依旧是无忧无虑地住在瀛台。瀛台虽与皇宫分离但仍是皇宫的一体,蓁蓁和四阿哥六阿哥平日所需一应物资依旧全由宫中供给。每日御膳房会送一车的新鲜蔬果肉禽去往瀛台。
这天一早,满载着物资的马车照例要准备从宫里出发了,负责跟车守物资的是一个正黄旗辛者库下妇人张氏,别人常称呼她为张婆子。这马车刚要走张氏忽然急急忙忙地喊住驾车的太监“哎,公公,等等,等会儿”
驾车的太监不耐烦地回过头,“张婆子,你怎么回事,这都要出发了还毛毛躁躁地做什么”
张氏突然之间这肚子里是翻江倒海的疼,她不得不弯着腰捂着肚子说“公公,且等会儿,我肚子疼得要死,等我上个茅厕咱们再走。”
太监在车上翻了个白眼,嫌弃地挥挥手“快去快去,就你们女人事多。”
张氏健步如飞往茅房冲去,解裤腰带的时候那手灵活得和泥鳅似的。她一边蹲炕一边嘴里骂着“定是瓜尔佳氏那个蠢婆娘偷懒,给我的馒头没热透了。哎哟,疼死我了。”
嘴上一声哎哟,身下是一阵哗啦,张氏边哼哼边哗啦,等哗啦完了,人也就爽了。
张氏怕这肚子没清干净一会儿走半路上再疼,便没打算马上就起来,而是再蹲一会儿。
她这正蹲着呢,忽然打茅房外隐隐传来两个女人说话的声音,这两人声音都很年轻,像是宫里的宫女。张氏本无意偷听,可茅房周围是万籁俱寂,这声音自然而然地就钻进她耳朵里了。
“听说皇上已经决定了。”
“决定什么”
“哎呀,就是决定要把六阿哥送出宫过继给纯王妃当儿子。”
“六阿哥是哪个”
“六阿哥就是永和宫德妃娘娘的小儿子。”
“哦。皇上那么多的儿子,怎么就挑了德妃娘娘的儿子呢”
“嗨,不因为德妃有两个儿子么,让一个给纯王妃也不要紧。”
张氏听到这心里一惊,这永和宫德妃不就是如今住在瀛台那位么。同她住在一起的还有两个小阿哥,她送菜的时候远远瞧见过,各个都是粉雕玉琢,玉人一般。这是说其中一个要送出宫去给死了的纯王当儿子了
张氏竖起耳朵想再听,却没下文了,四周又安静了下来,样子那两人是离开了。
张氏提上裤子回去,驾车的太监不耐烦地问“张婆子好了没能走了么”
张氏陪着笑说“能走了能走了。咱们这就出发吧。”
她跳上马车,太监挥动鞭子驾着车从神武门出去往瀛台出发。
守门的侍卫验过腰牌便把两人放了进去。等到了蕉园张氏便和驾马车的太监一起把车上的东西都卸下来,蓁蓁这边碧霜是每日负责接收物资的人。
这张氏自打蹲茅厕的时候听到了那一番话心里就一直憋得慌,好容易等东西都卸完了,张氏走上去笑着同碧霜打起了客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