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又惊又惧生生把秋华给吓着了“怎么了”
蓁蓁把她搂在怀里像哄宝儿一样拍着她“没事了,病都好了,回头让太医给你再,有什么咱们就治,都会好的。”
小佟佳氏捂着脸哭道“我的脸我如今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怎么治得好。”
“不怕不怕,咱们有法子。”蓁蓁对秋华说,“去取一方素面帕子来。”
蓁蓁不喜欢内务府做得那些帕子总觉得不够精致,她用的帕子都是自己画了花样子让霁云她们绣的。前些日子刚好裁了几块白素娟,才翘好边还没来得及绣呢。待秋华取了来蓁蓁把帕子围在小佟佳氏的脸上,把她的脸遮了大半,只留一双眼睛露在外头。
小佟佳氏两手往脸上一摸只摸着了冰凉的娟帕,她竟然哽咽着笑了,“这样好,这样别人就见不着我的脸了。”
蓁蓁听着心里一痛。她说“佛祖也是渡劫后才成佛,你经此大难,或许以后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呢”
小佟佳氏点点头“原是我佛慈悲,怜我身苦,渡我劫难。”她又问“姐姐,我能以后和你学琴吗”
蓁蓁答“我也是学着玩的,等你好了,我找最好的师傅让你学。”
小佟佳氏毕竟才大病初愈,说了这几句话已经是气喘吁吁了。蓁蓁扶她躺下说“你先把身子养好,只有身子好了太医才能慢慢调理其他的。”
蓁蓁着小佟佳氏合眼睡了便出了屋子,她一直坐在屋外愣愣地发呆,秋华去了眼小佟佳氏的药后归来,见她还是一样发愣的模样。
“主子,想什么呢可是为佟贵人担忧”
蓁蓁缓缓点了点头,指尖轻轻滑过琴弦,扰得那原本平静的琴弦在她指下一阵晃动。
“我是想,人真的能有这么狠心吗前有宜妃,后又是她。”
秋华叹气“不是人人都和您一样,也不是人人都有国公夫人那份幸运的。”
“唉,都是欲壑难填。”蓁蓁瞧了眼关着小佟佳氏的内室,担忧地说,“这里马上就要变成是非之地了吧。”
“您既然知道,还去探她们姐妹间的浑水吗”
蓁蓁眉目一转嫣然笑道“我不是和她们不一样吗总要发发善心才好。何况”她忽又敛下双眸,藏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
秋华哑然,不知作何回答。此时蓁蓁蓦地收回拨弄琴弦的手“走吧。”指甲无意间刮过琴弦发出“嗡”的一声响,仿若两军对垒前的军鼓,直震耳际。她转过身着秋华,目光沉沉。“也是该时候去会一会咱们的皇贵妃娘娘了。”
胤禛背挺得笔直,握着一杆竹节狼毫笔伏在案上一笔一划写大字。他体质随了蓁蓁生下来就怕热,一页纸还没写完身上的衣裳已经湿了。饶是如此他倒也忍得住,脸上的汗都滴在宣纸上了仍是一声苦都没喊。
忽得迎面一阵风吹来一下子把暑气都吹散了,胤禛不由得精神一振。他一抬头对上的是佟佳氏含笑的双眸。
“傻孩子怎么一个人闷在这练字,要热着了怎么办你屋里伺候的人呢”佟佳氏缓缓摇着手里的的竹柄团扇,她见不时有汗从胤禛脸上滑下来伸过手去给他擦拭。
胤禛乖乖坐着不动等她擦完了才说“是儿不让他们在屋里伺候的。练字的时候就要全神贯注,屋里有人会分心的。”
佟佳氏笑着说“就你怪毛病多。”她微微侧过头让宫女把一只青花荷莲碗端过来。“额娘让人给你炖了冰糖银耳羹,来,先把它吃了。”
胤禛揪紧了眉毛小小年纪却露出一副大人模样。“皇贵妃娘娘,儿现在不能吃。练字的时候就只能练字,一日一时只做一事,这才叫专心。”
佟佳氏失笑,摇了摇头说“这孩子,现在就这般了往后长大了该是如何。”
一旁的刘嬷嬷也笑了说“四阿哥这是早慧呢,寻常孩子一听说有吃有玩哪里还坐得住的。”
佟佳氏听得微微点头。“是啊,难为他年纪这么小却有这定性,练字最要紧的就是得坐得住。”
胤禛似是全然不闻两人在说什么自顾自地埋头练字,佟佳氏怕吵着他便也不说话了,在一旁给他打扇。胤禛足足又练了半个时辰,写了十张大字才把笔搁下,他冲佟佳氏一笑,露出一边的小虎牙来。“皇贵妃娘娘,写完了。”
“傻孩子,写完了能吃了吧”
刘嬷嬷端了碗要喂胤禛,胤禛摇了摇头接过来自己吃了。
“主子”赵忠顺在屋外轻轻喊了一声,佟佳氏给胤禛打着扇没应他,刘嬷嬷掀帘子出去问赵忠顺“什么事”
赵忠顺引她走开几步方说“德主子去了咱们那儿找您。”
皇贵妃同永和宫那位面上着和气,不过这和气却生分得很,这事虽从没挑开了说但两宫的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刘嬷嬷转回屋里悄悄附在佟佳氏说了几句话,谢氏在一旁着眼神闪了闪。佟佳氏不动声色静静地给胤禛打着扇子,着他把一整碗的银耳羹都吃完。她解下帕子给他擦额头上的汗珠,微微笑着问他“累不累”
胤禛摇了摇头道“不累。不过才练了一个时辰的字。”
佟佳氏一摸他的后背一手的汗,再一他的后背湿了一大片。“湿衣服怎么能捂身上,额娘陪你去换身去。”
胤禛经历了那次疟疾后也是知道要当心了,他对着皇贵妃伸过来的手后退一步,但恭敬地点点头并向谢氏喊了一声“嬷嬷,领我去换身吧”
谢氏默不作声低着头福了福,牵着胤禛的手在皇贵妃含笑的注目下离去。
待两人走后佟佳氏眼神一变,问刘嬷嬷“人呢”
刘嬷嬷道“在静思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