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师承贺玚,但却和贺革有师徒之实,两方都不知道该如何称谓,梁山伯也不敢认为自己是贺革的师弟,便一直唤他的字“文明先生”。
老馆主贺玚和新馆主贺革都是君子,也是良师,这是他的万幸。
至于其他,不敢肖想。
“其实除了你,我也不放心褚向。为官需要器量,他性子有些懦弱,偏偏又长成那样的相貌,我总担心他因此心性受损。如果只是在我门下读还好,现在他为了取得功名,也准备入学馆搏一搏那天子门生的名份”
贺革一口气叹的老长。
“我只希望你们都能在师门的情分上,在日后互相扶助,勿要用世俗间的身份地位蒙蔽了你们的内心。”
“山伯明白,如果褚二郎有所需要,山伯一定义不容辞。”
梁山伯重重点头。
“至于徐之敬,哎,罢了,他这样的,我倒要担心别人才是。”
贺革为难地捻了捻胡须,没有多提。
梁山伯微笑。
徐师弟的性子,确实不用担心他受别人的欺辱。
“对了,我叫你来,倒不仅仅是为了马文才拜师的事情。”贺革安慰完了梁山伯,便提起正事。
“你三年前居住的学舍早就已经有人住了,如今学馆里学舍紧张,就连丙舍里都住满了人,我原想着让你和徐之敬他们一样在我的小院中客居,但今早傅歧和他新来的同舍都来寻我,说是不愿住在一间,傅歧更是指定要你和他同住,我已经答应他了。”
梁山伯错愕。
“文明先生不是说都已经拒绝了吗”
“其他人还好,但这傅歧”贺革头疼的要命,“我七天前安排和他新住的那个学子,早就已经被他揍到骨折抬下山去了。馆中学子如今都谈他色变,即便是新来的门第相等的士族子弟,都无人愿意和他同舍。”
“甲等学舍如今都被我安排两人一间,如果独他优待独住,怕是有要有人寻滋闹事,傅歧想要和你一间,我两厢权衡之后,还是同意了他的请求。”
贺革拍了拍梁山伯的肩膀。“你和他既然偶然为友,算是熟人,我也不必忧虑你住宿的问题,你可愿意和他同住”
梁山伯苦笑。
甲等学舍均是士族子弟,但凡门第差点的都落在乙等,像他这样的应该住丙等才是。
而能住在甲等之中的,无不是次等士族甚至是豪强子弟,他一个吏门寒生,即便是得了傅歧的照顾住了进去,出入之间会受到什么样的羞辱也可以得知。
贺革一直想要让他结交高门子弟,好为他日后出仕拓展人脉,所谓用心良苦,让人无法不为之感动。
可士族和寒门之间的差距又岂是那么容易填补的沟壑
像傅歧这样的“浪荡子”,一万个仕宦子弟里也不见得出一个。
更何况傅歧要和他同住,倒不见得真是两人交情深厚,毕竟他们之前虽然是同学,但毕竟也已经三年未见了。
恐怕他也是不愿意让贺馆主日后麻烦,所以在所有讨厌的人里选一个不那么让人讨厌的罢了吧
然而他也确实和傅歧一样,不愿贺革为难。
傅歧恐怕也是出了这一点,所以才提出让他入甲等学舍同住。
哎,他不找麻烦,麻烦却老是找上他。
梁山伯心中一声叹息。
“山伯愿意和傅歧同住。”
话说那边祝英台用过了早膳,便随意在学馆里闲逛。
这已经成了她最近最大的好。
毕竟她是个追求“天下大同”之人,而学馆之中全是男子,闲暇时对他们的“郎情妾意”,阿不,对他们“兄弟情深”的举动在心中默默评头论足,也不失一种乐趣。
会稽学馆还没到八月初一真正开课之时,但因为学馆供给食宿和生活所需,许多寒门子弟即便暑热休学之时也不回家,馆中有不少行色匆匆的学子可供祝英台脑补。
加上祝英台有时候还会去山门前无数人求学的“盛况”,为自己提前“报考”的英明决定庆幸,这一晃二晃,一早上就这么晃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