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自己的爱妃病逝了,年富力强的一国之君就要抛弃自己的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满宫的妻妾子女与亲生额娘皈依佛门做和尚了。
纵观史书来看这都算的上是一件荒诞至极的缪事!
皇太后听到消息时险些都要气得昏厥过去,强势了大半辈子的女人这一刻彻底慌了,仿佛头上的天都要塌了。
她不懂爱情也不想懂那种会让统治者头脑发昏、心智全无的东西。
前有夫君皇太极为了病重的宸妃连夜抛弃大军、拼了命往盛京皇宫中赶,后有儿子福临因为董鄂氏去了,要死要活的闹着出家。
用时人文雅的话来讲,“爱新觉罗家出情种”。
用后人浅白的话来讲,“爱新觉罗家出恋爱脑。”
“福临,你怎么敢说出这种话呢!”
布木布泰领着福全和玄烨冲进乾清宫中恼怒的要将满宫的和尚都给撵出宫去,却被皇帝伸手阻止了。
虚岁八岁的小福全眼睛红红的看着自己皇玛嬷用手拍打着皇父的胸膛边低吼边落泪。
他第一次看见皇玛嬷这般伤心难过。
与他并肩而站的小玄烨则紧抿薄唇将两只手攥的紧紧的。
瞧着他年轻的汗阿玛穿着一件红色的袈裟,袈裟里面则是因为身子快速消瘦而变得肥大了一圈的银白色龙袍。
面容憔悴、胡子拉碴、双眼无神又空洞的青年被自己皇玛嬷摇晃着身子吼话,皇帝就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人一样,不悲不喜也不说话。
这一刻小玄烨清楚的意识到原本在他心中高不可攀如巍峨大山的皇父形象彻底崩塌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为了逃避情伤从而抛弃自己肩头上所担负重担与责任的懦夫形象!
自从他得知自己八岁(虚岁)继位的消息后,小玄烨幻想过无数种自己登基的前提条件,甚至幻想过他汗阿玛为情所困、心力交瘁无心治理朝政退位做太上皇的事情,都从未料想过他皇父要正大光明的剃光头发、跑去五台山上出家!
这简直是在丢皇家的脸!
小玄烨不忍直视的偏过了脸,凤眸低垂。
跟在他后面的弘晞也是面容复杂,他扭头与坐在肩膀上的系统小人儿对视了一眼,主统两个眼中滑过相同的意思:这很难评!
待皇太后哭累、喊累,拍打着皇帝的身子问了数十遍“你若是出家了,江山怎么办”的话后,顺治才像是灵魂重新回到身体内了一样,嗓音沙哑地低声道:
“皇额娘,您放心,朕会在出家前将一切事情都安排好的。”
“福全和玄烨的年龄还是太小了”,顺治眼皮半阖,停顿了一下又道,“如今大清入关才十几年,民间矛盾冲突严重幼帝即位怕是会引起江山动荡。”
“朕已经想好了,朕准备把皇位给堂兄安亲王岳乐,安亲王正值壮年,腹中也有才华,朕想着等他接手江山后”江山社稷会安稳些。
“啪!”
顺治最后几个字
尚未说出口就被他皇额娘狠狠在俊脸上甩了一个响亮的巴掌。
小福全吓得用右手捂住了嘴。
小玄烨也是心脏重重一跳。
布木布泰这一个耳刮子是用了大力气的,顺治的脑袋被拍到一旁,右侧脸颊上快速浮现了一个红色的五指掌印,嘴角也流出了鲜血。
若搁往昔,他已经气得甩袖转身离开还要恼怒的丢下一句“皇额娘真是执拗!朕与您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可此刻他只是眼睫毛轻轻颤了颤连脸上木然的表情都没有变。
看到自己这般响亮的耳刮子都没有把脑袋昏了的皇帝给打醒,布木布泰看逆子的眼神已经不是愤怒而是心寒了。
她一手拉过一个孙子,指着眼泪汪汪的小福全与面露哀伤的小玄烨对着顺治冷声道:
“爱新觉罗·福临,你好好睁眼看一看站在你面前的俩儿子,他们也是你的亲生骨肉!”
“你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难道你不知道帝系转移是一件多么重大的事情吗?”
“前明朱家的朱厚照没有儿子崩逝后不得不转移帝系让堂弟朱厚熜继位,嘉靖一登基就搞出来了大礼议之争!你不是绝嗣的朱厚照,你放着亲生骨肉不去选择让堂兄接班,你是想要让大清也出个嘉靖再闹出来一次大礼议之争,还是想逼着哀家和满宫宫妃与皇子、公主们都去死啊!”
弘晞也无语的望了他翁库玛法一眼,想来这就是为何他汗玛法年轻时对安亲王岳乐处处防备又变着法子拉拢的根源了,一方面是因为安亲王手中有军权,另一方面就是因为他翁库玛法有考虑过让堂兄岳乐接班的打算。
顺治撩起眼皮瞧了俩目前年龄最大的儿子,按照周岁算的话,老二明年八周岁,老三明年七周岁。
他六岁登基在皇叔多尔衮手下做了长达七年的傀儡幼帝,再清楚不过幼帝有多难做了,一个弄不好连小命都没有了,很容易被掌握实权的摄政王给收拾掉后,再扶植个新的傀儡坐在龙椅上。
实话说,他能保住自己的皇位确实离不开他胸有沟壑的皇额娘站在背后处处帮他谋划,但母子俩的性子简直差的天壤之别,注定没法心平气和的好好沟通。